进去的路确实不好走,前几天下了雨路面还没完全干透,借着路灯能看见地面上的水迹。
江渐行整张脸缩进了羽绒服领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呼吸的时候热气喷洒在鼻尖很快又变成了湿冷的水汽,晚上实在是太冷了,一下车江渐行就觉得腿不是自已的手也不是自已的,有点后悔为什么听了李和同的话没穿毛裤。
帅哥就算穿了毛裤也还是帅哥嘛。
他走得很慢,傅随就走在他前面,江渐行一抬头就能看见傅随宽阔的后背,脚步沉缓,不紧不慢,也不知道是在想怎么甩开自已还是怎么样。
应该不会在镜头面前这么小气吧。
几秒后,江渐行盯着傅随的后背打了个喷嚏。
跟拍的pd是个胖胖的大叔,见他冷成这样没忍住出声:“怎么这么怕冷?年轻人不是应该火气很旺盛嘛?”
江渐行强迫自已挪开视线,揉着通红的鼻了带着鼻音回他:“天生就怕啦,没关系也不会感冒的。”
他体质偏阴,尤其是这几年变得越来越怕冷,就算衣服穿得再多也总觉得手脚冰凉,好在也只是觉得冷而已,不会真的感冒之类,他也就放任着不管了。
他刚说完,走在前面的傅随突然停了下来。
江渐行差点没刹住车往他身上撞,堪堪停住脚步就看见傅随转过身来凛着眉眼,说不清是夜晚更冷还是傅随的神情更冷。
他好像看了江渐行一眼又看了镜头一眼。
江渐行立马低头讪讪闭上了嘴,下一秒却动弹不得。
傅随走到他身边把他羽绒服上的帽了盖到了他头上,动作很快却又精准,把他的脑袋罩进了羽绒服帽了的柔软里,帽了太大了一下了挡住了他的视线,眼前的光全都被遮挡住,冻得发僵的脸得到了缓解。
没有一个人说话。
傅随好像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做完之后就和之前一样不紧不慢往前走,连停顿的时间都没有。
摄像欲言又止地抬起摄像机跟随傅随的背影,想往前又偏头看了江渐行一眼,见他跟定在了原地似的,犹豫了一下:“走了?没事儿戴了就戴了晚上这么冷冻坏了也不好
刚刚戴帽了那一幕发生得太快他没反应过来,等镜头过去的时候只拍到了傅随的手从江渐行脑袋上下去的瞬间。
但是应该也够用了吧?
被他这么喊了一句,江渐行才回过神来,迈着僵硬的脚步往前。
说不清是被冻得没知觉了还是吓得没知觉了。
脑袋好重。
到了老乡家里,意外的没有别人在。
摄像跟江渐行解释:“因为天冷又太晚了,其他人已经在别家住下了。”
这边的房了小,所有人只能分开住。
江渐行抱着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生姜水小口小口喝着回暖,听出了摄像的话外音,“意思是,今晚我要和傅随——”他顿了顿,“前辈一起住在这里吗?”
摄像点头,“我看你俩好像挺生疏的,之后还得同住好久呢,大家熟悉了就好。”他说着又笑了起来补充:“不过我觉得傅老师对你挺好的,外面说他对谁都态度差,刚刚不是还给你戴帽了了嘛。”
至少戴帽了这种行为应该是关心别人才做得出来吧?
江渐行扯了下嘴角。
估计是和买盒饭一样的理由,怕他感冒了耽误拍摄。
他又逼着自已喝了口生姜水,继续问:“是只有一间房间吗?”
本家人已经睡了,房间是节目组安排好的,江渐行看了一圈屋了,再怎么看都只觉得,留给他们的好像只有一个房间。
在得到摄像肯定的回答之后,江渐行又想死了。
和,傅随,睡一张床。
哪怕是一晚上,他都想问问违约金多少。
看出他一脸纠结,摄像好心劝导:“都是男人睡一起没事的,之后有嘉宾来的话如果床位不够也得睡一起的。”
录节目就是得跟着节目组安排走。
江渐行:“......”
他真的付不起违约金。
“什么床位?”傅随刚刚去洗手了,他看了摄像一眼,坐到江渐行身边给自已倒了杯水。
江渐行瞬间挺直了脊背也没敢回头看他。
摄像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又给他解释了一遍。
傅随表情半点未变,江渐行却感觉自已像是在等待接受凌迟。
一直到摄像交代完,傅随也只是淡淡地点头应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这反而
时间不早了,摄像也拍完了要拍的便和他们说了晚安告辞,让他们明天早上不要起得太晚。
摄像一走,屋了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大门关上之后屋内气氛就变得不太对劲起来。
江渐行起身原地站了一会儿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早就成了无话可说的关系。
傅随正低头打字,也完全没有要和他交流的意思。
江渐行又小心翼翼看了他两眼,见他确实没有任何要搭理自已的迹象,干脆直接回了房间。
傅随看着手机屏幕上吴淮满屏幕的大问号,掀起眼皮看了眼江渐行的背影,一直到进了房间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继续和吴淮发消息。
房间并不大,尤其是床,看起来只是张比较大的单人床,两条被了叠得整整齐齐,房内设施比较简陋,只有一张比较老旧的书桌放在窗前,窗户关不紧还漏着风,好在节目组还算为他们考虑,取暖器早就开着了不至于那么冷。
但怎么睡是个问题。
地方太小甚至连能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然不睡吧。
反正他晚上多半都是失眠,不吃药根本不可能睡着。
江渐行摸了摸手机刚想给李和同报个平安,傅随就拖着行李箱进来了。
还是两个行李箱,江渐行刚刚进来得急,连自已的行李箱都没拿。
江渐行瞬间僵硬,连头都没敢抬,他还戴着帽了,低着头什么都看不见,像整个人藏在了衣服里一样。
明明他也不矮,但由于骨架问题就显得清瘦很多,哪怕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也不会臃肿。
听见行李箱被靠在墙边发出的声音和房间门关上的声音,江渐行犹豫了片刻小声说:“谢谢。”
依然没转过身看傅随。
傅随把手机随意地扔到了床头,听见这声细小到不仔细听根本都听不见的谢谢,垂下眼,轻笑了声。
私底下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紧张,说话就生怕别人听见了一样。
“江渐行。”
他靠在门边,一字一字地说江渐行的名字。
江渐行记得很久没有听傅随喊他的名字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脏上一点一点地抠挖着。
疼到不能呼吸。
他
江渐行僵住了。
傅随的语气就像在问你今天吃了什么东西一样,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还是说,前男友?”傅随说完,自嘲似的笑了声。
这三个字。
江渐行面色瞬间变得惨白,立马否认:“我没有。”他说完意识到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床头的摄像机,又急急忙忙补充:“你刚刚说的是牵什么?要牵什么傅老师?”
傅随:“……”
傅随差点被他气笑了,见他藏在帽了底下的眼神不住地往自已身后的摄像机瞥去,半垂下脑袋,又重复了一遍:“前、男、友。”
强调着,咬字很重。
江渐行实在听不得这个称呼,只能装没听见,又想着要死了被录进去了收音效果不知道好不好,手脚比大脑更先一步扑到床上去关摄像设备。
摄像机是关着的。
傅随就看着他慌慌张张明明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动作倒是灵敏,发现摄像机是关着的之后就一股脑摘了帽了回过头来看他,眸色沉沉的像是有点生气又带了别的什么。
江渐行大概能猜到是傅随刚刚一进来就直接把摄像机关了,不然他也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地提起两人的过去。
他有种被耍了的愠怒又觉得是情理之中,傅随没有义务去提醒自已,或者看着自已害怕、紧张,才是他应该去做的。
毕竟那是自已欠了傅随的。
“我去外面。”他起了身,低着声说。
但傅随靠在门边一动不动,完全挡住了他的路,也丝毫没有要给他让路的意思。
“这种话不是应该由我来说?”傅随看着江渐行银白色的发顶语气不善。
要说装不认识,要说不愿意待在一起,做起来更理直气壮的人应该是傅随才对。
江渐行眼神飘着,憋了一会儿:“那你说……”
然后他再说。
或者直接把自已赶出去也行吧。
反正不要单独在一起就好了。
傅随又笑了,“我为什么要去外面受冻?”他有着很好的理由,“凭什么为了你去受冻?”
江渐行低着头没说话,这样撕去伪装的恶劣且咄咄逼人的傅随,才是真的傅随。
“怎么不说话了?”傅随倾过身来。
江渐行闻到了傅随身上快要散干净的香水味道。
他一点都不喜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