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期间,程澄的孩子出生了,六斤八两,是个男孩。
鼻梁高,眼睛大,头发黑,皮肤白,谭柯一边逗孩子,一边开玩笑,“这小子有渣男的潜质。”
邵牧原在一旁笑,眼睛却没离开过谭柯口中的‘小子’。
上次见到这么小的婴儿,还是邵南木出生的时候,刚出生的小孩都长得大差不差。
路姮以为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玩笑话。
结果,程澄和谭柯俩人真的订了娃娃亲。
如果日后郎有情妻有意,那就顺理成章成青梅竹马。若是日后相看两厌,就当是两个爹之间的过家家。
男人至死是少年,路姮也没反对,沉默着应下了。
最终他们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程路垚。当初起开玩笑起的程宝宝成了小名。
小路垚百天宴的时候正值大雪纷飞,程父说这是瑞雪兆丰年,小阿垚将来会有大福气。
但那天,小念伊就没有那样的福气了,大半夜在医院动手术。
谭柯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没让任何人陪,这种焦急他一个人受着就够了,没必要攀扯上别人。
凌晨一点的时候,护士说血库存血不足,可能需要从别的医院借调血液。
他坐立不安,几度心悸,犹豫不决。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打给苏柒的,他知道她会接,她也知道自己会接。
“苏柒,我需要你。”
“好。”
苏柒没有耽搁,托着有些疲倦的身子,换休闲的衣服,钥匙揣兜里,就出门了。
到医院的时候快凌晨三点了。
因为生理期,她的小腹还是隐隐作痛,常年如此,一到生理期,要命一样的难受。
可即便难受,她还是一路小跑。
到了手术室外,看到谭柯坐在长椅上,垂头丧气地祈祷着,她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心软了。
看到苏柒那副煞白的面容,谭柯开口问,“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
苏柒摇摇头,“没事。”
自从上一次在医院见面,这是他第一次联系苏柒。
电话里他讲得很清楚,如今面对面,谭柯又讲了一遍。
“苏柒,念伊是熊猫血…”如鲠在喉,他不敢往下说了,也不敢看苏柒的眼睛,只觉得自己坏透了。
就在咫尺之间,他还是那样斯文有礼,但不再觉得他高高在上了,而是委曲求全。
也不知怎的,苏柒红了眼底,脚下灌铅,小腹更加坠痛,“我知道,你找我来,是因为我也是熊猫血。”
谭柯终于抬起头了,他看着苏柒的眼睛,慌不择路,却没再别过眼去,“对,因为你是熊猫血,所以…如果你不愿意,我再去想办法。”
“你明明知道…”紧赶慢赶,还是让眼眶里的泪溢了出来,她赶忙拭去,“我不可能拒绝你…”
“苏柒…”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就想问一句,你当初招我…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的熊猫血?”她的声音在抖,手也在抖,身子也在发颤。
从知道小念伊是熊猫血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想,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再也不要靠着幻想麻痹自己,真的太累了。
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沧桑又粗哑,“…媛伊当时身体不太好,但是…”
“好了,我知道了,后面的话不必再说了。”
现在,她终于可以说服自己死心了。
过去的六年,就像做梦一样,虚无缥缈,回不到过去,也望不到未来,就那么走在满是迷雾的路上,过一天是一天,以为总会得到一个像样的答案,可这答案,迷雾是吹散了,人也要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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