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信送到念娴园,张家老宅就在等张才青一家上门求和,结果等了几日一点动静都没有。
到了张妍儿出嫁那天,甚至都没人上门来请他们去李家坐席。
村里鞭炮齐响,人声鼎沸,各家都出来看张妍儿的出嫁队伍,嫁妆挑了十五担,板正锃亮的红漆樟木箱压弯了竹扁担,李观山骑着马满脸喜色,一身红衣衬得人格外精神。
张秀珍跟着刘金桂和方婆子溜出来,躲在人群里偷看,看到李观山周正高大的模样,气得直咬牙。
再看那一长串的嫁妆,更是红了眼,张妍儿竟然能有这么多嫁妆,张才举夫妻俩还真舍得。
肯定是张才青私下填补了不少,都是亲戚,她张秀珍还是张才青的亲妹妹,以后的嫁妆说什么张才青也得给得多过张妍儿!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旁边有人在议论。
“这么多大嫁妆,张才举一家什么时候家底这么厚了?”
“他家哪里家底厚,是疼女儿,听说把大部分的聘礼都添进嫁妆里了!”
“哎,这可是村里头一份,我还没听说谁家能这么疼闺女,我还以为是才青帮忙添了些。”
“那还真不是,才青就怕大家这么想,特地放话出来,他家就给了份添妆礼,嫁妆是人家自个操办的。”
“我婆娘上回送添妆礼的时候,可是开了眼,那什么金啊银的,不老少贵重的添妆礼。”
“张家老宅也下血本了,送了银镯子,还有根玉簪!”
“不过人家不想认这门亲,有人瞧见,这些东西都被送回去了。”
“这也说得通,我那时候可瞧见吴氏把妍丫头的头敲破了,差点命都没了,上回能请他们过去,已经是难得了,好像还闹了一番,这回就没见张家老宅的人搭车去李家坐席。”
“一家子黑心肝的,要不是分家,妍丫头哪能有这排场,估计有什么好东西,都得被吴氏扒拉给她的小闺女吧!”
“那丫头性子不好,没多多的嫁妆,怕是嫁不出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张秀珍听到有人编排她,气得伸手就去扯说话的那个婆子。
那婆子正看着热闹说笑呢,突然头皮一紧,被扯得身子向后仰。
回头一看,是气得脸色涨红的张秀珍,自知说闲话被正主听见是没理,那婆子大力拍开张秀珍的手,就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张秀珍还想冲进人群里去找人,被刘金桂和方婆子拉住:“哎哟,姑奶奶,你可别闹腾,动静大了就该有闲话传回去了。”
“是啊,这送亲队伍快看不见尾了,咱们回去吧。”方婆子拉着张秀珍就往回走。
张秀珍又气又恨,边走边委屈地落泪,回到张家老宅,飞扑进吴氏怀里大哭。
"娘,她张妍儿出风头了,我在外头却遭人编排,往日她还在家时,哪里比得上我半分,你一定要帮我出气!"
吴氏这几天都心情郁郁,张才青那边一点来缓和关系的意思都没有,她有再多手段,也没处施展。
“你想让我怎么替你出气?”吴氏拍拍张秀珍的背安抚道。
张秀珍抽抽嗒嗒道:“我要找个比张妍儿强上百倍的亲事,她的嫁妆有十五担,我就要有三十担!不!要五十担!”
吴氏眉头紧拧,要是张才青肯回心转意,跟她母慈子孝,这些也不是不可能。
可如今这局面,该怎么破啊!
同样在头疼这个问题的,还有张德来。
张才青不仅人没露面,张才举还不请他坐席,这不是明晃晃的作对吗!
“祖父,看来五叔是不把您所说的利害关系当一回事,我们得让他们吃点亏才知道疼。”张君瑜压下心中的焦急道。
张德来毫无头绪:“那要怎么做,直接去你们学堂闹?”
“祖父,咱们得一步步来,学堂中有一位安夫子,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最容不得不尊孝道的学子。”
“原本这位安夫子是在府城的白马书院教书,他的爹娘不愿离开祈光县,他便回来在爹娘跟前奉养,才来了鹤丰学堂。”
“听说安夫子认识不少有权势的人,要是被他厌弃,那几乎就断了科举之路了。”
张君瑜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似有十足的把握拿捏张才青一家。
张德来眼睛一亮追问道:“这样不凡的人物,你可有机会同他私下说上话?”
“不是我同他去说,而是祖父您去说。”张君瑜摇了摇头。
“我去说?我也不认识他,怎么和他说上话?”张德来满眼疑惑。
张君瑜胸有成竹道:“我早就打听到了,近几个月每逢初一十五,安夫子都会带着他爹娘去县里最好的素食馆,祖父只需要碰巧让安夫子听见你在哭诉儿孙不孝,引起安夫子的注意,这事就算成了一半!”
“最好的素食馆啊,那一定不便宜。”张德来皱眉,现在他手头拮据得很。
“祖父,有舍才有得,要是您担心银钱,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您就守在店前,等安夫子一家出来,您就装作魂不守舍地撞上去,然后装作晕过去,安夫子一定会救您,到时候您就能好好跟他说道一番。”
“啊?当街晕倒,这,有辱斯文啊!”张德来犹豫了。
张君瑜哪肯让他退缩:“祖父,不做些牺牲出来,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五叔一家罔顾孝道,与我们越行越远了。”
张德来想自己好歹是童生,要在那样有学识的人面前装晕,实在是丢光脸面。
“祖父,要是安夫子愿意出面斥责君峰和君江,那五叔就不敢这样不把您放在眼里,安夫子一定会让五叔恭恭敬敬把你请回家去奉养。”张君瑜添了一把火道。
张德来有些意动:“那我该怎么同他说,家中这些事,是有些糊涂账在。”
“祖父不必多虚,孙儿会替您想好说辞,再者,祖父也不曾做过什么,反倒是祖母过于偏心四叔,才叫五叔心寒了。”
“要是再往前说,曾祖母是对五叔一家严苛些,祖父都是尽力调和,何错之有?”
张君瑜把错处分派得明明白白,张德来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就按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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