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的棺木在张德来请人算好的时辰里下葬,土埋上的那一刻,不少人如释重负,张老太作妖一生,希望下辈子好好积功德吧。
剩下的就是等头七的仪式一过,这事就算彻底尘埃落定,成为过去了。
这两日吴氏的眼神时不时就落到张君峰兄弟身上,留意到这一幕的张才青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心神,面上毫无波澜。
张娴儿一直在盯着刘金桂和张才驹,试图找个空当,让他们发现自己鬼鬼祟祟地行踪。
终于在头七的前一天,刘金桂不小心把刚洗好的衣服整桶绊翻在地,被吴氏好一顿训斥,她只得灰溜溜地提着弄脏的衣服去溪边重新洗干净。
正好这个时间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张德来不给张才青他们留饭,说是分家了就不包饭食,张德福和张德庆也是吃自家送来的饭,村里人只当张德来为了张老太的丧事花费太多,以至于家中粮食不多才让各家各吃。
牛柳叶和张娴儿来送饭时,看到刘金桂提着一桶衣服骂骂咧咧往溪边去,当即放下饭食,就说要去溪边摘些嫩野菜,晚上烫着吃。
这时候的溪边空无一人,大家都回去吃饭了,刘金桂忍着肚子里的咕咕叫,用力地捶打着手里的衣服。
突然,她好像听到了牛柳叶和张娴儿的说话声,悄悄探头一看,那两个人正蹲在一丛野菜旁,边掐嫩芽边说话。
“娘,这事可千万不能让祖父他们知道,尤其是大房!”张娴儿一脸神秘道。
刘金桂耳朵一抖,什么事不能让公公和他们大房知道?
“我前几天偷听到三伯跟祖母说,他有个认识的掌柜在找勤快周正的学徒,只收两个,不仅包吃包住,而且还有工钱是一次性结清的,不过进去当学徒是要签契书的,三伯说签五年的话两个人就可以拿十五两银子,十年的话就有三十两银子。在铺子里学成之后,等契书到期,每个月能拿八百文的工钱呢!”
“不过张家男孩多,三伯怕说出来大家都抢着要,不好分配,就去问祖母怎么想,你猜祖母说什么!”
“说什么?”牛柳叶故作好奇道。
“祖母说,她想让我的两个哥哥去,因为这样她就可以瞒着家里,拿了哥哥们五年的学徒工钱给四叔读书用,咱们就是省了哥哥们五年的粮食,还能让他们学到手艺呢,我觉得也挺好的,虽然我们拿不到学徒工钱有些可惜。”张娴儿略带惋惜道。
“这么好的事,你祖母怎么会想到我们呢?”牛柳叶有些不敢相信。
“娘,祖母说了,要是让大房去,那学徒工钱不就只会留给君瑜哥用吗,祖母想给四叔读书的钱,不想给君瑜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到这话的刘金桂忍住想啐一口痰的冲动,继续支着耳朵往下听。
“你三伯毕竟是大房的亲兄弟,跟你爹又不和,肯定不会落到我们头上的。”牛柳叶叹道。
“因为祖母答应以后都会替三伯娘出头,所以三伯愿意才听祖母的安排,不过这事还没定,三伯担心这事闹出来,大房会不乐意,所以还没往铺子那边捎口信送谁去。”
“娘,我听到了那个铺子是县里的纸扎铺,我们等头七一过,就搭车带哥哥们过去打听,到时候就跟掌柜的说是三伯介绍的,先把这两个位置占了,到时候就算三伯还想把这个机会给大房,也来不及了。”张娴儿说得飞快,牛柳叶还没来得及做表情,后面偷听的刘金桂是眼睛越来越亮。
“好孩子,你脑子真灵,就这么办,晚上我就跟你爹商量这事,到时候一早我们就坐车去县里打听,到时候就算不是你哥哥们,也是你哥哥们了。”牛柳叶笑得直咧嘴,脸颊都有些抽痛了。
张娴儿点点头,估摸着刘金桂应该是听懂了,就拉着牛柳叶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见人走远,刘金桂才直起身,捶了捶蹲麻的腿,眼里满是兴奋之色。
回到刚刚洗衣服的地方,才发现为了偷听,洗一半的衣服被水冲走了,那可是张君瑜的衣服啊!
刘金桂气得直跺脚,不过又想到纸扎铺的工钱,那这件衣服就不算什么了。
她急急忙忙把衣服洗了,就提着桶快步回去。
回去晾好衣服的刘金桂,在厨房呼噜噜吃完一碗菜粥,抹了抹嘴,就把在灵堂守灵的张才驹叫到屋里去。
张才驹皱着眉头:“干什么,大白天的急急忙忙把我拉到屋里,让人看了多不好!”
“哎呀,有件大事,我再不说就要憋死了!”刘金桂兴奋道。
张才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又怀了?”
刘金桂羞愤地给了张才驹一拳:“死鬼啊,好些日子没弄了,上哪儿有去!是这样的,我今天听到,三弟有个门路……”
听完刘金桂偷听到的消息,张才驹是又喜又气:“呸,果然后娘的心,比蝎子尾还毒。嫉妒我们君瑜才学好,把那白花花的银子花在草包身上,她就是丢塘里还能听个响,给张才明半天听不出个书屁来!”
“那咱们怎么办,五弟妹可是打算头七一过就送人过去,把这坑先占了。”刘金桂着急道。
张才驹思索片刻道:“我们要比他们更快,我这两天先去找人打听,县里有几家纸扎铺,等到了县城再挨个去打听哪家招学徒还给这么多工钱的,头七一过我们天蒙蒙亮就要去,我找何三伯包半天的牛车,肯定比他们快。”
刘金桂喜不自胜地点头:“那这事我们要跟君仁君义说说吗?要是签了五年,我五年瞧不见他们,我这心里也难受。”
“先别说,这两个小子憋不住事,容易露馅,到时候带上车再跟他们说。”张才驹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十五两银子啊,够君瑜明年去县里听课了,君仁君义也在县城当学徒,等他们出息了,我们就能去县里住了,可比在镇上风光多了,再买几个丫鬟伺候着,让她们去喂猪喂鸡,我就舒舒服服地躺着。”刘金桂不禁开始幻想以后的秀才老夫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