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跟从前一样,也没什么特别的。
戚砚不来找他,燕承昱也强迫着自己不去想他。
可人,又怎么能够控制自己的心呢?
越不让自己去想,戚砚就总是来他的梦里,挥之不去。
这几天过去,燕承昱都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
他不禁想着,难道自己真的是断袖?
直到今天用完早膳时,燕承昱刚要出门,就听见了宁平和宁安两个人的谈话。
宁安小声说道:“殿下最近是怎么了,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开始,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别是生病了吧?”
宁平摸着下巴,暗暗分析说:“好像确实是从那天开始的。”
“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殿下这次回来,就没有再提到过戚大人了。”
“对啊,戚大人也再没有来过东宫了。”
宁安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连忙小声说:“殿下是不是跟戚大人吵架了啊,皇后娘娘又要替殿下选妃,那戚大人怎么办?”
“要不咱们去通知一声戚大人吧。”宁平建议道:“就算两个人真的吵架了,一个人主动和好,另一个人也没理由拒绝吧。”
“没错。”宁安用力点了点头,“殿下那么喜欢戚大人,肯定是不愿意吵架的。”
燕承昱听着两人的对话却不知应该作何反应,连他们都看得出自己对戚砚的心意,戚砚自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如何能看不出呢?
他不回应自己的原因有两个,一个就是不喜欢他。
另一个就是就是因为他还没有能力,与他并肩而立。
没有能力,分担他的血海深仇。
那他,就一定要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行,燕承昱暗暗发誓。
可事在人为,就算是镜花水月,南柯一梦,那他为什么不能将梦变为现实。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时,宁平进来禀报:“殿下,锦衣卫的冯大人来了,要向您汇报陈林一案的进展。”
冯齐?他怎么来了?
燕承昱说:“让他进来吧。”
冯齐进来的时候,带着几分轻松,这次成功抓到了刺客,也保住了他的职位。
他真心实意地行礼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燕承昱指了指座椅,说道:“坐吧。”
“殿下,昨夜刑部尚书已经将刺客一案审理清楚。”
冯齐汇报说:“陈林承认,说是他不忍看春香受到曲思源的逼迫,报官未果之后,遂铤而走险,想刺杀曲思源。”
“但永安侯府守卫森严,他刺杀曲思源失败后,又受人指使行刺陛下,那人答应他,事成之后,会帮他杀了曲思源。”
燕承昱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认真,“是何人指使?”
冯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陈林指认的是定国公府的管家——何艰。”
“刑部提审何艰之后,何艰对此供认不讳,承认他是出于私愿,利用陈林,想嫁祸永安侯,但他坚称此事与安国公无关。”
“幕后之人倒真是好算计,万花丛中过,还能片叶不沾身啊。”
燕承昱嗤笑道:“此事到现在也算告一段落了,其他事也就与孤无关了。”
“冯齐。”
燕承昱锐利的双眸直直射进冯齐的双眼,“与孤共事这几天,你觉得孤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加了一句:“说实话,你知道孤向来不喜欢听假话。”
冯齐思考了一会,实话实说道:“殿下似乎跟臣想的很不一样,从前觉得殿下仁慈软弱。如今,臣只觉得传闻都是虚言,不可尽信。”
“是么,看来你比孤还要了解孤自己啊。”
燕承昱摩挲着手里的玉佩,上边还有‘思源’两个字,缓缓说道:“冯大人应该算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
冯齐连声说道:“臣明白,殿下放心。”
“孤对你,一向都是放心的。”
燕承昱微笑着说:“只不过,孤要提醒你一件事,一定要小心郑现。”
“郑现?”冯齐心里疑惑,“他是臣的左膀右臂,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冯齐还想再问,可燕承昱已经不打算回答了,意思就是: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悟吧。
燕承昱反倒是提起了另一桩事,“对了,刚才忘了问,春香姑娘怎么样了?”
“臣自作主张,为她安排了住处,给了她一笔钱,还给她介绍了一份织布的活,想来今后的生活应该没有问题。”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燕承昱的神情悲伤,带着淡淡的忧愁,不知道自己是在为春香伤心,还是为自己伤心。
明明是一对本该幸福的夫妻,如今却因为他们的争权夺利,成了权利之下的牺牲品,让人唏嘘不已。
…………
燕承昱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是不是断袖。
但他想明白了,他不能没有戚砚。
那他,是喜欢戚砚的吗?
“宁平。”燕承昱吩咐说,“去给戚砚传话,说明日孤约他去看看春香姑娘。”
“另外,若他拒绝,就再加上一句,就说这是孤最后一次找他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宁平小心地观察着燕承昱的神色,惊讶地发现,他脸上没有丝毫恼怒之色,反而带着兴奋与势在必得,默默地把自己的话吞了回去。
看来是他自己想太多了,人家这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关他们什么事啊。
燕承昱知道,这个理由戚砚一定不会拒绝他。
只要他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可就由不得他了。
我不相信他对自己无意,只要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他都会挑出来给他看。
你就是喜欢我,逃避也没有用。
我不愿意与你形同陌路。
宁平回来复命,戚砚果然是答应了,明日一早来东宫找他。
燕承昱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隐隐期待着明天的见面,睡梦中的嘴角都带着笑意。
其实早在他不自觉地开始心疼他的时候,他对戚砚的感情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朋友了吧。
永安候府那一个拥抱,说是朋友间的相处也说不过去。
他对哪个朋友能做到如此地步呢?
他对待戚砚,一直以来都是与旁人不同的。
一开始是被心里的感激蒙骗了,现在他才开始正视自己的心。
那一切的等待,就都是值得的。
…………
深夜,刑部大牢深处。
阴冷潮湿的环境,终日也散不尽的血腥气,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这就是刑部大牢中,最普遍的声音。
陈林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下,附近还有犯人受刑时候疼痛的呼喊声,和老鼠‘吱吱吱’啃噬着人皮肤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
曲思源跟他关在一间牢房里,如今已经吓的晕过去了。
陈林心里笑着,曲思源这人也算是无辜,但是他该怪谁呢,也没人可以让他怪啊。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出身永安候府,又喜欢寻花问柳吧。
这么多年的锦衣玉食,也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曲思源这个时候幽幽转醒,一抬眼就看见陈林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好像地狱中的恶鬼。
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一把爬起来,指着陈林说道:“是你害我,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春香,玉佩也是你们偷走的,就是你们想害我!”
“你真的不认识春香吗?西街那个女人,你不记得了?你难道不是对她见色起意,还害死了她的父亲。”
曲思源反驳道:“我是见色起意,这一点我承认,可我从来没有害过她父亲,这一点不是我做的。”
陈林笑道:“就算是真的,你又能怎么样呢,能为主人的大业牺牲,你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
话音刚落,陈林就一刀杀了曲思源。
曲思源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表情,竟然还是满脸的惊恐。
陈林闭上眼小憩,等着主人来救自己。
却没想到,他等到的,还是一把刀。
只是不同的是,这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果然是很疼啊。
陈林艰难开口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主人忠心耿耿……”
“因为,你作为棋子的用处,已经结束了。”
那人来了又走,竟没有惊动大牢里任何一个守卫,只留下了两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