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昱慢慢地拿起药瓶,轻轻地将瓶中的药倒在指尖上。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药粉触碰到了他的伤口。
他的动作非常轻柔,仿佛他是在触碰一件珍贵的宝物,生怕会不小心弄坏它。
那是一条横穿他半个肩膀的长疤,触目惊心。
从伤口的形状和位置可以预见到当时情况的紧急。
戚砚闭着眼睛,任由着燕承昱触碰他的后背,手握成了拳头的样子。
对于疼痛,他早已学会了忍耐。
可是却没有人告诉他,对待别人的关心,他应该怎么办。
面对着为他上药,对他释放着善意的燕承昱,戚砚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燕承昱给他的好。
这边,燕承昱也上完了药,“把上衣穿上吧,别着凉了。”
听见燕承昱的话,戚砚沉默地把衣服穿好。
燕承昱也不说话,整个房间内就这样诡异的沉默着,却也没有人开口打断这份沉静。
“奴才。”
“戚砚。”
两人同时开口想要说些什么,都愣了愣。
燕承昱先开口说:“什么事?你先说吧。”
“奴才想说,要是没什么事,奴才先下去了。”
燕承昱听到这句‘奴才’,心里莫名地就是不舒服,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这个称呼。
“戚砚,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奴才么?”
戚砚看了一眼燕承昱,回答道:“殿下,您……”
燕承昱紧盯着戚砚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别的事一会再说,回答孤的问题。”
戚砚叹了口气,默默地看着燕承昱的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和不甘。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最终,他只是淡淡说道:“难道我觉得我不是奴才,我就不是了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我不是。”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和自嘲,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无能和无力。
“可是殿下,事实并不是这样,我暂时改变不了这一切。”
“但是孤可以。”
燕承昱的声音带了几分镇静和自信,“不管你信不信,戚砚,在孤眼里,你从来都不是奴才,你只是你自己。”
“孤是大燕太子,孤可以帮你,你是大燕臣子,应该称臣。”
戚砚听着燕承昱的话,不置可否,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出去了。
“多谢殿下跟奴才说了这些话,这一切改变与不改变,可能也没什么区别。明日奴才会早点过来,毕竟,找到刺客才是当今的重中之重。”
“不是么,太子殿下。”
燕承昱知道,他还是不信他。
可这也正常,换了他,他也不会相信的。
一切还是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戚砚说得对,如今找到刺客,问出幕后主使,才是最重要的事。
而父皇刚才说的话,也很耐人寻味,这其中,必然有不少他曾经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世的走向,倒是跟前世大不相同了。
…………
第二天一早,戚砚果然如他自己所言,早早的就到了。
冯齐也是来的特别早,几乎是和戚砚前后脚到的,还有个黑眼圈在挂脸上,看得出来昨晚没睡好,以及对这个案子有多重视。
燕承昱以为自己起来的已经够早了,却不想这两个人来的更早,赶紧匆匆洗漱过,去了大厅。
两人已经在大厅中等了一会了,特别是冯齐,昨晚他将近一夜没睡,满脑子都是那个刺客。
这刺客若是抓不到,他也直接可以走人了,他还怎么能够睡得着觉。
他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没想到那个戚砚比他来的还早,冯齐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人还真是积极,他可不能被他比下去。
两人看见燕承昱过来了,齐齐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燕承昱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两位大人不必多礼,都坐吧。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抓到刺客,给父皇一个交代才是,两位大人来的这么早,相必都是有些思路了,不妨说给孤听听,咱们集思广益一下。”
像是没想到燕承昱会这么问,大厅中突然沉默了一瞬。
冯齐说道:“殿下,臣以为,可以从陛下身边的太监奴婢查起,昨天戚大人看见的那个刺客不就是扮作太监混进去的么,可能有人见过他。”
“嗯。”燕承昱点了点头。
“冯大人说的有理,的确可以先从父皇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开始查起。”
“可这样的话,太过大张旗鼓,而且要查父皇身边的人,怕是有些难度啊。”
“戚砚,你怎么看?”燕承昱的目光转向了戚砚,想听听他的看法。
戚砚看到燕承昱的目光,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臣以为冯大人说得有理,查陛下身边的人,确实很有必要。”
“但还有一点,臣以为也很重要,臣昨夜与那个刺客交手过,此人身手不错,思路也清晰,他的脸上有一条长疤,从左眼下方一直贯穿到鼻尖处。”
冯齐一听说这个特征,也振作了精神,“戚大人是说,这个人脸上有一条这样的疤痕?戚大人又是如何看见的?”
戚砚说:“在与他交手时,撕下了他的面罩,因此得见。”
听见这句话以后,冯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艰难地说道:“这个人可是皮肤有些黑,脸上除了伤疤以外,还有一个黑色的胎记,在额角处,是很小的一个圆形。”
听见这话,燕承昱都忍不住问道:“冯大人如何得知刺客的体貌特征的,难道冯大人认识他?”
冯齐也是有口难言,只得说:“殿下,臣只是随便猜的,不认识他。”
“是么,冯大人随口的猜测都能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孤觉得你不去大理寺真是屈才了,看来锦衣卫并不是很适合冯大人呢。”
燕承昱冷冷一笑,语气充满着凉薄,还有几分淡淡的威胁意味,“孤奉劝冯大人,最好还是说实话。”
“否则两天之内抓不到刺客,父皇怪罪下来,这个责任,冯大人又是否担得起呢。”
冯齐是真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谁能想到这个太子平时不声不响的,这个时候居然这么有威慑力。
刚才燕承昱显露出来的锋芒,一瞬间甚至令他都不敢直视,这还是那个从前心肠软弱的太子殿下么。
不管怎么样,不说实话也是不行了,他还想继续留在锦衣卫的话,也只能听这位太子殿下的话了。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