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薛夫人的弦外之音,程雅又从袖兜里掏出个木牌子递给她,“母亲,这些时日您操持婚事,着实受累了,儿媳这里有一张落云崖的牌子,您不若跟父亲一起去住段时间,也可好好歇息放松一下。”
自从姜家给程雅送了这个木牌,她在落云崖就有了一个小院子,虽然不大,但远离平时接待散客的居所,环境清幽,且还引了温泉入院,最宜养生。
薛夫人打量着木牌,一面是简简单单的落云两字,另一面是个变形的程字,一看就是程雅自己的东西。
她惊讶道:“你在那里竟有个院子?”
对于落云崖,薛夫人自也是知道的,只是薛家一向节俭,也是薛震回了京城后,带她去过一次,仅仅住了一夜,薛夫人便心疼银子,匆匆回来了。
对于半山腰树林掩映的几处守卫森严的小院子,薛夫人只是听人说过,只有持特制令牌的人方能进入,整个东禹也没有几块儿,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木牌呢!
听得薛夫人的问话,程雅点头,“也是托了义兄的福,我才有这么个小院子,以后母亲拿着木牌,可随意去住。虽然已至深秋,但山上的景色也是不错,也有不少消遣的玩意儿。况且,我刚才给母亲把脉,知道母亲也有体寒的毛病,天寒之后泡泡温泉最是相宜。”
薛夫人听的高兴,也不在意木牌是不是托了广宁伯的福,有这么个木牌在手,京城里那些出身名门的贵妇怕是也要仰望她了,脸上露出些许安慰,“还是姑娘家最贴心,好,你既然有孝心,那母亲就受了。”
程雅戏精上瘾,帮薛夫人捏着肩膀道:“能得母亲一笑,儿媳就心满意足了!”
薛夫人和薛震在落云崖上住了半个月,程雅和薛昉每隔两天便去看望一次。
后日便是薛昉离京去边城的日子,薛夫人恋恋不舍的离开落云崖,和薛震一起回了京城伯府。
林青萝早在薛夫人去落云崖的那天就识趣的离开了,等薛夫人回了京城的时候,她又提了包袱带着丫鬟进了门。
夜里的晚宴很是丰盛,薛夫人一手拉着程雅,一手拉着林青萝,笑的分外慈祥。
薛昉心惊肉跳的看了程雅一眼,又向父亲投去求助的目光。
薛震看了看妻子红润的脸庞,微微点了点头。
热热闹闹的用了饭,薛夫人一高兴还小酌了两杯,酒劲有些上头,看着程雅笑的祥和,“雅儿,依着规矩,咱们武将家的夫人都是要留京的,我也知道,你们新婚,就此分离,委实残忍了些,可这都是我们武将家眷的命啊!”
薛昉的心提了起来,他刚想说话,便见薛夫人手一挥,“昉儿,这是女眷的事,你如何能说话,坐下喝茶。”
程雅也不吱声,看着薛夫人的眼睛听她道:“昉儿一个人在边城,身边冷冷清清,也没个贴心人伺候,我不放心,你也不放心呢,母亲想着,萝儿温顺,不若让她代你去边城,跟着伺候昉儿,你看如何,若是可以,就让她现在给你敬茶!”
话音一落,屋子里静的吓人。
程雅眼神示意着急的薛昉,不要轻举妄动。
薛震也低着头环顾他处,假装没有听懂。
林青萝起身直直的跪到薛夫人跟前道:“姑母,萝儿对不住您。”
薛夫人本以为丈夫儿子儿媳都有可能会出来阻止她,她早就在心中想好了说辞,却没想到竟是林青萝跪到了她面前,带着一脸决绝的愧意对着她。
薛夫人伸手扶着林青萝,询问道:“萝儿,你这是做什么,可是我不在京城这段时间,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说着话,她还瞥了眼程雅。
林青萝抓着薛夫人的手摇头,“不是的,姑母,是萝儿仔细想过了,萝儿不想作妾,萝儿想做名正言顺的正头娘子。”
薛夫人有些懵圈,她看了看屋里另外三个老实装鹌鹑的人,蹙眉看着林青萝道:“萝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原来我们可是说好的?”
林青萝笑了笑,“姑母,萝儿虽然出身低微,父亲只是个教谕。可萝儿自小也跟着父亲读了不少圣贤书,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的道理还是懂得,之前是萝儿糊涂,枉费了姑母的庇护之心,现下萝儿已经想明白了,父亲已为萝儿相看了几户人家,只等父亲考虑周全,便为萝儿下聘。”
对这个侄女,薛夫人还是了解的,看似温顺,若是打定了主意,也是倔强的很。
一听话意,薛夫人便知道林青萝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强求,她扶起林青萝,亲昵的挽着手道:“萝儿放心,有姑母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只要你愿意,姑母亲自为你去做媒。”
程雅笑着给薛夫人倒了杯茶递到手里,“母亲,您是表妹的亲姑母,亲自做媒难免让人说嘴,不若我去求了义母,有义母出面做媒,不管是谁家,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虽然都是伯府,可薛家目前在军中职位最高的就是薛昉,也不过是个四品的将军。
刘家可就不一样了,单说广宁伯的荣宠就是京城无人能比的。
若广宁伯府的老夫人亲自出面,于林家来说,是万金难求的机会。
薛夫人自也明白这个道理,笑的分外欣慰,“雅儿真是深得我心!”
林青萝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薛夫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想着半月来在落云崖与薛震的耳鬓厮磨,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初婚的时候,以己度人,也歇了其他心思,转而盯着下人帮着程雅和薛昉打点行囊。
薛昉和程雅无事一身轻,两人夜里趁所有人都睡熟了,提着酒壶寻了处清净屋顶喝酒。
温香的酒入腹,薛昉好奇的问道,“这几日,你都带表妹去了哪里,说了什么,怎么就让她改了主意?”
程雅呵呵笑着,与他碰了下酒壶道:“我带她去了趟青楼,见了几个被主母发卖为妓的妾室,又带她去私塾门口看了被嫡子欺负,还不及奴仆得脸的庶子,她就改主意了!”
薛昉听的好笑,“竟是这么简单?我还以为又得惹的母亲生气,还专门同太医打过招呼了呢!”
程雅喝着小酒惬意道:“这就叫偏方治大病!呵呵!”
“是是是,夫人妙手回春,不同寻常!”
吹捧了两句,薛昉又担忧道:“若表妹还想不明白呢?”
程雅冷笑一声,“先礼后兵,她若想不明白,我也不会留手。你那舅父虽然只是个教谕,可暗通款曲的事也做过,虽说不大不小,可若真计较起来,怕是也得脱层皮。”
说完,她扭头盯着薛昉道:“怎么样,不负我一贯心狠手辣的名声吧!”
薛昉听的心惊,没想到老实的舅父竟然还有把柄到了暗查司手里,他靠近程雅想再说点什么,被程雅伸手挡住,“别,真惹急了我,美男计也不好使,要谢就谢你那表妹通透吧!”
薛昉点头,哀怨的看着程雅,“我的美男计对你真的不好使吗?”
程雅看着他委屈的模样失笑一声,食指勾着他的下巴笑的妩媚:“勉强能用!”
……
一日后,他们共赴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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