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敛了气息跟在两人身后,沿着台阶走下,这竟是一座地下陵寝,不算大,有十几间屋子的模样。
绕着陵寝还有一条地下河流过,河水潺潺,在陵寝里显得格外清脆,倒是可以遮掩不少动静。
一间陵寝里冒出两个人头看了两眼,“来了,赶紧看一圈,我们也好收拾东西回去睡觉。”
其中一人调笑道:“这儿多好,等你死了,可睡不到这么好的墓,还不趁活着赶紧睡睡。”
“滚犊子,爱睡你在这里睡。”
那人骂了一句,又回屋里待着。
进来的两人继续往前走去,沿着地下河走到最里边一间墓室的墙壁处,轻轻一推,墙壁裂开一人多宽的缝隙,两人闪身进入。
程雅隐在暗处跟入,竟是一处阔大的厅堂。
厅堂里仅在几根柱子处点了油灯,许是因为晚上的原因,油灯如豆,根本照不亮厅堂。
两人简单巡视了一圈便退了出去。
厅堂的角落里,横七竖八的睡着十几个孩子,程雅点燃火折子,走上前检查了一遍,他们身上的衣服各异,很多孩子的衣襟处都少了一块布,其中有三个孩子的衣料与程雅之前捡到的那块相同。
倒是身体无异,只是这些孩子年龄应在十岁左右,都是男孩,且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全都面容俊秀,若是长大些,恐怕个个都是美男子。
程雅见识过太多邪恶的癖好,她顿时便想到这些孩子肯定会被卖做娈童,想不到祖上曾经血战疆场的陈家竟然做起了娈童生意。
程雅琢磨,若是现在就动了永信伯府,怕是会打草惊蛇,断了线索,不如留几天,看看他们到底要把这些孩子送去哪里。
程雅熄灭火折子转身离去的时候,衣服被一个孩子拉住,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但这孩子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着程雅低声道:“你不是那些坏人,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你刚才没睡着?”程雅惊讶,这孩子装睡的本领可以啊,连她都没发现。
孩子点点头,“我以前在善堂每天都会装睡骗过嬷嬷,好多玩一会儿。”
程雅把孩子领到油灯下,细细打量这孩子,年龄不大,七八岁的样子,长的白净秀气,还有点面熟。
她想起来了,在铁三儿家,李捕头拿来的那幅画像,她问道:“你原来在南水街善堂,你叫李铭安?”
孩子赶紧点头,泪水涌出眼眶,哽咽道:“你真的是来救我们的?”
看着孩子殷切的目光,程雅很是犹豫,她几乎就要给孩子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是,这条拐卖的路线若是不能彻底斩断,恐怕将来还会有不少孩子被卖掉,她抬手擦了擦孩子的眼泪道:“好孩子,我还没有把坏人全部抓起来,你再给我几天时间,你放心,我一定把你们都救出去的?”
李铭安抹了把眼泪,“你说话算数?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拇指小拇指相对,誓约已成,李铭安露出放心的微笑,“我相信你,大哥哥,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安儿等着你!”
程雅又自荷包中掏出一个腊封香丸递给李铭安,“这个拿好,等他们把你们带出地窖,你便捏碎外边这层腊,便有人可以找到你了,若是他们搜身,香丸无处可藏,你便捏开吞下肚子也能找到你的。”
这个香丸与之前的不同,这个是铁三儿他们用来寻人的蜜丸,只要捏碎,铁三儿他们驯养的蜜蜂便可循着味道追踪。
他们这个香丸吞下也无害,味道在身上能保十天不散,可用于长途追踪。
李铭安收好香丸,拉住程雅的手又问了一遍,“大哥哥,你千万记得来接安儿。”
程雅眼眶微酸,“安儿放心,一定会来的!”
环视了厅堂一圈儿,程雅又问道:“安儿,这里最近还来过什么人吗?”
安儿点头,“前几天来了一位婶婶,不过,她就在这里住了两天。”
婶婶,莫非是华阳,程雅扶住安儿的胳膊问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婶婶?”
安儿挠着边想边说,“安儿只在门缝里看到了一眼,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婶婶。”
“是下大雨那天来的吗?”
安儿想想点头,“是,那个婶婶来的时候身上都湿了,那些坏人说外边雨下的很大。”
看来是华阳无疑了,这永信伯府胆子真大啊!什么活都敢接。
从辉园离开,程雅吹了暗号,找到藏在一边的大柳,将情况跟他说了一遍,仔细叮嘱他守好辉园。
大柳听的咬牙切齿,若不是为着长远考虑,他真想抓了永信伯府的那一窝畜生们,问问他们为了钱可还有一点人性,一个堂堂伯爵府,什么生意不好做,竟做这种丧尽天良的生意。
此时暗查司里白莲的小院,黑莲活动着刻了一天字的有些酸痛的肩膀走进来。
张说正帮白莲捏腿,抬眼便看到黑莲几乎冒火的眼光,吓得一哆嗦,往后一退,差点摔倒,白莲一把扶住他,“你先下去吧,我同黑莲副司有事要议。”
张说识趣退下,黑莲坐在白莲对面,端起桌上的茶水能灌了一大口,沉着脸把茶碗往桌上使劲一放,“砰”的一声。
白莲皱眉道:“阿弟,你这是做什么?你便是不喜欢他,也没必要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吧!”
黑莲冷笑一声,“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一个小白脸,如何能得姐姐这般看中。”
白莲无奈道:“你都多大了,还吃这种干醋,这世上再亲也亲不过咱们姐弟,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黑莲捶了下桌子,指着张说离开的方向道:“他!”
他本想说,阿姐你都准备给他生孩子了,他还是孩子吗,却最终没有说出来,这种会伤害姐弟感情的话,黑莲现在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在失去父母的日子,是他们姐弟相互扶持一路走到今天的,两个人缺一不可。
白莲又给黑莲倒了杯茶,缓缓说道:“阿弟,他的事以后再说,事情都布置好了吗?”
黑莲点头,没有说话。
白莲看他一眼,不管他的小孩脾气,接着道:“你要催一催那边接货的人,永信伯府的事尽快爆出来,我这几天总有不好的预感,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对于白莲的话,黑莲一向很少问为什么,可是这次他犹豫了,“阿姐,不能再缓两天吗?”
看了眼心思都写在脸上的黑莲,白莲带了几分韫怒道:“阿弟,你以后想刻多少石碑没有,这几块石碑于你来说与耻辱无异,何必这般在意!”
黑莲喏喏道:“阿姐,我隐隐觉得这几日会有所突破,你也知道,我的内功自打十年前就没有多少进益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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