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允发现这几日上朝,父皇似乎是病得越来越严重,时常忘事,还时常在上朝时犯困,几乎每次到半都会借口说不适,提前下朝。
而京中氛围凝重,隐隐有有一种风雨欲来的趋势。
……
京城的暴风雪在十日后抵达,寒风凛冽,如同从阴间跑出来的鬼魅在窗前不停叫嚣。
墨月轩小院里的桃树被暴风雪刮得东倒西歪。
宫里来人,若影只在门外低低说了声,「陛下犯病了。」
楚长卿起身,换上衣服,披了件大氅,踏着厚重的积雪出了门。
楚成允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总觉得今夜不太平。
……
整个皇宫寂静无声,只有树枝被风刮动的沙沙声在为那踏在雪中的脚步声奏乐。
重华殿外宫人跪了一地,卧榻上的皇帝双目猩红,嘴里不停喊着,「乱臣贼子,尔等肖小想害朕,来人!来人!」
病弱的皇帝不停大喊,却没有一个侍卫进来。
黑色挺拔的身影从门口跨进来,退下满身雪花的大氅,挥手遣退了一众宫人。
殿里除了皇帝,还有成福公公和方凌云。
楚玄北在看到来人时,颤抖着从床榻上爬起来,却一脚跌在地上。
一旁的成福公公挽着拂尘,俯下身去,「陛下,您别激动,要保重龙体呀。」
皇帝伸出无力的手,想要他扶起自己的时候,却见对方躬着身后退一步。
楚玄北头发凌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整个人脸色发青,口齿不清,「你!就连你也是那逆贼的人!」
楚长卿笑着上前,懒洋洋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陛下,你我的账是时候算一算了,不然,我怕你死得太舒坦。」
楚玄北颤抖着手,几次想要爬起来,又跌倒,「为何!楚玄翼!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朕!」
楚长卿轻嘲一声,倾身,直勾勾地盯着那在地上不停挣扎的帝王,一字一句道,「陛下,我姓江,不知您……可有印象?」
说出来的话慢条斯理,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冷冽,如同鬼魅一般,阴森森地环绕在殿内。
楚玄北听闻,瞳孔陡然大睁,「江青山!」
「那是家父。」
一瞬间,楚玄北额上冒出涔涔冷汗,眼神若能化为实质,此刻早已将楚长卿洞穿,「江氏,镇南侯不是已经被满门抄斩了吗!你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呵呵呵呵!」低低的笑声,如锁命的恶鬼在张牙舞爪地咆哮,寝殿里温度陡降,楚长卿眼底泛红,「你竟还记得,我还以为你手上沾的血太多了,连杀了哪些人都不记得了呢。」
他几步上山,一把狠狠揪住楚玄北的领口,「当年我父亲出身入死助你登位,而你却因他人的随口污蔑就心生忌惮,都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是帝王的惯用伎俩。
楚玄北!
当那一柄柄大刀落在江家人脖子上的时候,你的良心过得去吗!你坐在这帝王之位俯视众生的时候,你可有悔悟过!可想过百年之后被恶鬼缠身吗?」
二十八口人!若不是当年楚长卿的书童替他赴死,那他也不会还活在这个世上,若不是当年义父在雪地里救起他,他也不会活过八岁。
才八岁,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从他知道那害自己满门的仇人开始,他就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了。
从他以翼老王爷继子的身份回到京城后,他就在开始暗暗发誓,定要手刃仇人。
然而杀死一个人容易,让人生不如死才更有意思。
楚玄北不是爱他这江山吗?那他就夺了这江山,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大楚江山易主,他也要屠尽楚玄北的膝下儿孙,让他尝一尝血亲逝去的滋味。
楚长卿坐回椅子上,一旁的方凌云,从身后拿出一张明黄色圣旨,摊开在楚玄北眼前。
是一张立太子的诏书。
「楚成胜,这是何人?」楚玄北问。
「是您皇兄,先太子的遗孤呀。」楚长卿笑道,「不过你放心,他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待太久,因为,我会取而代之!」
成福公公捧着玉玺上前,「陛下,请盖印吧!」
楚玄北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癫狂,「你以为一个小小遗孤就能糊弄得了众多大臣和世家了吗?」
「这不劳您费心,现在朝堂上大多是我的人,您只管盖了印,好好看着就成。你楚玄北一脉将后继无人,因为我会绝了你的子孙!还会让他们死得臭名昭彰。」
楚长卿上前,把玉玺塞到他手里,握着他的手,狠狠按在了明黄色的绢帛上。
那轰的一声,砸在皇帝的心头,如同天雷在心口炸开。
江山易主,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帝位就这么易主了吗……
他整个人如同失心疯了一般狂笑,不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露出一脸阴森。
「楚玄翼,我那小儿子,你玩得还算开心吧?哎,只可惜,你不是那楚京墨(翼老王爷)的亲儿子,要不然可是会更有意思呢!」
楚长卿眉头拧着,不明白这时候楚玄北在这事上发什么疯。
楚成允是已故容淑仪之子,容淑仪生前受宠,有了身孕,却莫名在产后没多久精神抑郁,跳入了若景园的荷花池。
「你知道你的父王楚京墨是如何死的吗?哈哈哈哈,他是被朕逼死的,他同朕的女人有染,容淑仪!她入宫前失贞。」
「朕堂堂一个帝王怎么可以容忍呢!他俩死得活该,那女人做了朕的女人还想着别人,入宫多年,却不愿侍寝,不愿孕育朕的子嗣,她要为那个人守着清白,你的父王!他也该死。」
楚玄北疯疯癫癫地道出过往。
容淑仪早在闺中便与楚京墨心意相通,女人温柔貌美,楚玄北无意瞥见便对她起了心思。
在楚京墨助自己登上帝王之位后,却被他先一步把人纳入后宫。
从此两人高墙永隔,见面还要恭敬的称呼一声娘娘。
却不想,女人傲气,不肯侍寝,就算被迫侍寝,事后也都会偷偷喝避子药。
被楚玄北发现后,从此便对楚京墨起了杀心,楚京墨不想重赴江家的后路,又为保容昭仪平安,自己饮下毒酒。
那一年楚长卿才年仅十岁,才失了亲人,又失了义父。
「那女人生下孩子后就急着殉情,你说可笑不可笑?朕一介天子还比不上一个臣子吗!」
「朕每每看到那孩子就觉得心里膈应,脏呀,脏得很,正巧,想着你是翼王的养子,就送你了,一想到你俩厮混在一起,朕就觉得有趣得紧。」
楚玄北哈哈地笑了两声,又瞪大眼睛惊喜地看着楚长卿,「更可笑的是,我那儿子确实勾人吧,你,楚长卿喜欢上他了吧?哈哈哈哈。」
「如果只是一个玩物又为何会为他讨封王,要封地。」楚玄北不知道自己被方凌云下了什么药,总是时不时健忘,就连自己如何给那儿子封了王,赏了封地都不记得了。
而今却全都记起来了。
「楚长卿,你可记得,他是朕的儿子,身体里流着朕的血。」
话音刚落,那癫狂的人就被楚长卿狠狠提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自然记得,你的儿子本王玩得很开心,还得谢谢你,连亲儿子都送本王,一想到伏在我身下的是您儿子,我就热血沸腾。」
楚长卿站起身,抬起脚,把皇帝狠狠踩在脚下,他双目猩红,脸上笑容邪肆,「就如同你,高高的帝王在我脚下苟延残喘一般。」
楚玄北被踩在地上,哈哈笑着,「不是要杀光了朕的儿孙吗!可别漏了!哈哈哈哈!可千万不能落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