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清双手捂嘴惊呼出声。
陈彦程一愣。
姜元意在钟声中想到那个威严不失温和、仁厚又宽容的帝王——她曾经全力以赴救治的人,如今真的离开了世间,她眼睛瞬间通红。
“唔。”安哥儿被丧钟之声吵醒。
姜元意连忙走到长椅前。
“母亲。”安哥儿迷迷糊糊唤一声。
“母亲在,睡吧睡吧。”姜元意蹲到椅子旁,脸贴到安哥儿的小脸上,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小家伙的后背。
没一会儿安哥儿又沉沉睡去。
姜元意起身看向王氏、谢清清和陈彦程三人。
王氏擦着眼泪道:“陛下待景国公府有恩。”
姜元意几人点头。
“没想到……容玄、清惠和言哥儿到底怎么样啊?”经过陈彦程刚才的述说,王氏越发觉得永宣帝在,谢容玄三人就是安全的,永宣帝不在,那……
“母亲,不要乱想,相信夫君他们可以化险为夷,我们继续耐心地等。”姜元意又一次握住王氏的手。
王氏早就知道姜元意娇软的外表下,内心格外强大,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强大。
她这个景国公府的主母都黯然失色了,不过她十分欣慰,以后也可以放心把景国公府交给姜元意。
“宫中情况应该已经明了了。”陈彦程道。
“消息应该很快就传回来了。”谢清清道。
王氏点点头,然后道:“让人再去看看外面的官兵情况。”
“国公夫人,奴婢在。”李嬷嬷应声。
“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奴婢也担心世子爷他们。”李嬷嬷本来想要回去休息的,可一想到谢容玄几人的情况不明,她回去也睡不着,干脆就在这儿等着。
王氏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你派人去看看外面。”
“是。”李嬷嬷走出萱静堂,没一会儿回来了。
“怎么样?”姜元意几人一起问。
“官兵还在。”
姜元意几人摸不清楚官兵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只好在正堂里继续等待。
一刻钟,
两刻钟,
……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
姜元意几人毫无睡意,眼睁睁地看着墨色的天空从墨蓝、深蓝、灰蓝,慢慢变成灰色,周围连虫鸣声也没有了,死静一片。
忽然整齐的踏步声响起,然后渐渐远去。
姜元意敏锐地听到了,道:“官兵走了?”
谢清清道:“我也听到脚步声了。”
王氏侧了侧耳,道:“我怎么没有听到?”
陈彦程道:“我去看一看。”
“快去快去。”谢清清催促。
陈彦程快步离开。
马上就要天亮,姜元意、王氏和谢清清都坐不住了,她们一起从正堂出来,站到院子里。
院门突然被推开。
以为陈彦程回来,姜元意三人同时抬眼,看到陈彦程旁边是风尘仆仆又憔悴的谢容玄。
“容玄!”
“夫君!”
“四哥哥!”
王氏三人一起唤。
“母亲,元意,清清。”谢容玄大步走过来。
“事情怎么样?”王氏急急问。
姜元意、谢清清大气不敢喘一声地看着。
“陛下驾崩,七殿下顺利继位,我为摄政王。”谢容玄简单扼要地道。
成了。
事情都成了。
王氏几人终于放心。
谢容玄从小脾气不好,年轻时还有些任性,闯过不少祸,永宣帝看在老景国公的面上,一直待他极好。
后来他打了胜仗,招人嫉妒,不停地有人上折子诋毁,永宣帝始终相信他,在他生怪病时,三天两头送药材……所以永宣帝驾崩,他内心十分悲痛。
现下却不是悲痛的时候,他道:“母亲,元意,国丧在前,府里一应事情,按规制办,莫要落人话柄。”
王氏道:“母亲晓得。”
“虽然陛下临终前做了很多安排,但新帝刚刚接手,诸多事情需要办,我换一下衣裳,要立刻进宫。”
王氏道:“好,你去忙,我们在府上等新帝召见。”
谢容玄点点头,看向姜元意:“安哥儿呢?”
“在正堂长椅上睡着。”
谢容玄进正堂看一眼熟睡的安哥儿,在他小脸颊上亲一口,然后握着姜元意的手道:“我先回慎行院,其他事情,等我空下来,再同你说。”
“嗯。”
谢容玄抱一下姜元意,大步离开萱静堂。
姜元意也没有时间帮他什么,立刻和王氏一起布置景国公府,待她带着安哥儿回到慎行院时,谢容玄已经走了,景国公府前一个官兵都没有了。
春桃道:“那些官兵可能是世子爷保护我们的。”
姜元意道:“先不管那些,我们都换上素衣,把院子里鲜艳的东西都收起来。”
“是。”春桃等人应。
几人一阵忙碌,之后府里上上下下一切从简,第四日新帝召重臣和命妇进宫。
姜元意作为先帝亲封的昭夫人,她必须得去,可她实在不放心安哥儿,于是和王氏带着安哥儿一起进了宫,随着众臣和命妇一起哭灵,并且参拜新帝萧言,算是确定萧言的帝王身份。
重臣和命妇们纷纷离开。
姜元意、王氏作为谢清惠的亲戚,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去看谢清惠。
谢清惠对永宣帝是有感情的,这几日十分伤心。
王氏握着她的手安慰。
谢清惠道:“言哥儿一直喜欢先帝,他才是最伤心的。”
王氏继续安慰。
姜元意想留他们母女说说体己话,便拉着安哥儿走出卧房,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看到后院台阶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在抹眼泪。
姜元意伸手捂住安哥儿的小嘴。
安哥儿昂起小脸。
“别乱喊,我们去看看。”姜元意道。
安哥儿眨巴两下黑溜溜的眼睛,表示同意。
姜元意松手。
安哥儿没有再喊。
姜元意拉着安哥儿的小手,来到小小的身影前,唤的不是陛下,而是:“言哥儿。”
萧言被吓一跳,慌忙起身擦眼泪。
姜元意却拉着安哥儿坐到台阶上。
萧言这才看清楚姜元意,惊讶道:“舅母。”
“嗯,言哥儿。”姜元意应。
看着姜元意温柔的眼神,萧言心里的难过一下子汹涌而出,眼泪瞬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哗啦啦地往下落,稚嫩的声音中透着哽咽:“舅母,我没有父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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