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芊踏入第六层迷宫时,她便感觉周遭的环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张张画面如同走马观花般,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让她的思绪立刻变得混乱起来。
突然,一道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呼喊着:
“囡囡,快醒醒,囡囡,快醒醒啊……”
而这时,另一道尖锐的女声也随之哭诉道:
“都怪你……都怪你没有看好囡囡,现在好了吧……囡囡现在这样了,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云芊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她感觉,自己身处一个熟悉的怀抱中,让她很是依恋。
只听男人的声音继续自责道:
“都怪我都怪我……我没看好囡囡,让她掉到了水里,村里的大夫马上就来了……你不要伤心了,我们的囡囡一定会救回来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这到底是在哪儿?
到底是谁在说话?
云芊用尽全身力气张开双眼,一道刺目的白光,让她的眼睛感觉眩晕不已。
随后,一个下巴满是满脸胡茬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眼帘,男人年龄大概二十五六,眼中有着红红的血丝,皮肤黝黑粗糙,样貌看起来极为普通。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云芊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阿爹……”
是的,眼前之人,正是她的阿爹,云一海,可是……她不是在……
她感觉脑袋一阵眩晕,任由自己怎么想,都想不起之前所发生的事。
“囡囡……你终于醒过来了啦?快给阿娘看看,你怎么样了?”
这时,女人的声音也接着响起,云芊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女人,只见女人身材瘦小,肤色苍白,五官清秀,一身粗制麻衣,是极为普通的农妇形象。
这也正是她的阿娘……曹凤如。
“阿娘……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云芊总感觉自己脑袋快要炸掉了,曹凤如紧紧抱住云芊道:
“囡囡,你忘记了吗?你跟着你阿爹一起去河边抓鱼,结果人一下栽在水里去了,你阿爹没有及时看好你,让你在水里待了很久……都怪你阿爹……让我囡囡受苦了,幸好救的及时,不然阿娘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囡囡了……”
云芊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现在感觉自己肚子的胀胀的,咕噜咕噜,满满的装的都是水。
云一海此时也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看好囡囡……”
随后,一个满头白发,精神十足的老人也走了过来,此人,正是云台村村里的赤脚大夫,云鹤。
“快快,大夫来了,让大夫看看,囡囡到底怎么样了。”
曹凤如放开云芊,对着云鹤道:“大夫,我囡囡说她头痛,你一定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是不是在水里的时候,被石头给磕到头了啊?”
云鹤点点头,用手抬起云芊的脑袋,看了看她的后脑勺,随后又翻了翻她的眼白与口腔,最后还用手给云芊把了把脉,得出结论道
“你家丫头肚子里喝了太多水,有些胀,后脑也被磕到了,但只有一点瘀血,并无大碍,我待会给她开点药,你们分五次,一天一次给她喝下去,应该就没事了,至于肚子里的水,拉出来就好了,你们两个不用太担心。”
曹凤如听到云鹤这么说,感激道:“多谢鹤大夫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好不容易把囡囡养这么大,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了……”
云一海一脸无奈劝道:“你看看你,又说这种话……我们囡囡福大命大,以后是大富大贵之人,哪有那么容易有事,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我这还不是担心囡囡,都怪你,看个人都看不好,囡囡还那么小,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非要带她去河边,没事还好,有事我肯定跟你没完!”
“行了行了,以后我注意点,你别气了,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再气下去,以后囡囡没你,怎么办?”
曹凤如啜泣了一番这才停止,云芊也渐渐恢复了思绪。
现在的她,年龄只有六岁,父亲云一海是村里的猎户,母亲曹凤如身体不大好,在家缝缝补补,经常做一些手工活来补贴家用,家里的经济情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勉强过活。
母亲曹凤如年轻时生云芊的时候伤了身子,从那以后就不能再生育了,所以家里,只有云芊一个孩子。
曹凤如视她为命,云一海也非常疼爱她,一家人倒也很是简单幸福。
云鹤开了药以后,便离开了云芊家,云芊也渐渐好了起来,不过,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自己想不起来的东西。
她总觉得那些东西很重要,但不知为何,只要一想,便会觉得头疼不已。
每当这时,母亲就会劝慰她:“囡囡,别想了,越想越头疼,阿娘看你这样好心疼。”
听到母亲这么说,云芊便会作罢,不想就不想吧,免得阿娘担心。
时间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过着,云芊喝了云鹤开的药以后,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脑袋也不似刚开始那般痛了。
而曹凤如自这次落水之后,再也不敢让云一海带云芊外出了,每天就将云芊带在身边,教她读书习字。
曹凤如的娘家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她的父亲曾经是村里的秀才,所以她从小跟着父亲,学了不少字,再加长相秀丽,所以深得云一海爱戴。
这也是为何,村里的人都劝云一海将无法再生育的曹凤如给休了,重新再娶,云一海却死都不答应的原因。
云芊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年龄好像不止只有六岁,她总是一脸沉思的样子,这让身为母亲的曹凤如经常在她耳边说:
“我家囡囡总算长大了,现在跟个小大人一样,听话懂事了许多呢。”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但曹凤如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转眼,云芊九岁了,现在的她经常会跑去村后的草芷山采一些草药回来,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区别这些草药的,云芊总感觉,她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哪些草药是有用的,哪些是杂草来的。
开始的时候,曹凤如担心她一个小孩子经常往山上跑会有危险,会叫她不要去,直到后来,云芊采了不少草药回来给云一海拿出县里卖,赚了一些钱后,曹凤如也就不拦着云芊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云芊也慢慢变成了大姑娘了,曹凤如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了,成日只能卧病在床,与药相伴。
云芊总能看到云一海的满脸愁容的坐在屋外抽大烟。
她知道,阿爹这是心疼阿娘,更舍不得阿娘就这么生病离开,所以,家里不管过得再难,阿娘的药也从未停过。
直到这一天,村里来了一批县里来的商人,说要在村里开办纺织厂。
十里八乡的女子都可以去纺织厂里做事,每个月还有一百文钱的工钱。
这可比云芊在山上采草药赚得多,何况事情还不累。
“小芊,你想不想去纺织厂里做事啊?”
云依依拉着云芊的手,两人坐在河边,悄悄咪咪的交谈着。
云芊点点头:“去啊,我当然要去了,每个月工钱有一百文呢,如果我每个月能拿到一百文,那我阿娘的病就有希望了。”
云依依却满脸愁容:“唉,我也好想去啊,可是……”接下来的话,她却不想再接着说了。
“可是什么?”云芊不解。
云依依想了想,还是红着眼眶跟云芊说道:“可是我爹说我下个月就要嫁人了,女人嫁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后可是要生孩子在家里照顾丈夫跟公婆的,养家糊口是男人做的,我爹说即使我们去了纺织厂,人家也不会给工钱我们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