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冕又啄吻了几下尹薇的侧脸,安抚她道:“等下回到家,你先吃过早饭,然后再好好地睡一觉,养一养精神。”
“你这满脸的憔悴,看得我心都要碎了,你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呢。”
尹薇假装淡然地配合着他应了一声,心情却越发沉重了。
程冕刚开车驶出亚星医院,尹薇忽然开口道:“程冕,我们先去一趟书香苑吧,我想过去拿点东西。”
程冕也没有多想什么,他在前方路口调转车头,驶向了书香苑。
黑色宾利停在略显老旧的居民楼下,程冕先打开车门下车,然后绕到副驾车边,体贴地为尹薇打开了车门。
尹薇下车之后,刚要迈着步子往楼上走,瞥见跟在她身后的程冕,她低声劝阻道:“程冕,你就不要跟着我上去了。”
程冕抬起薄薄的眼睑,眼神有些讶然地看向尹薇,“薇薇,你不是上去拿东西吗?你的右手又不方便,我和你一起上去,可以帮你拎东西啊。”
尹薇轻抿了抿嘴角,语气清冷地解释道:“也不是多么重的东西,我自己能拿下来,你就在楼下等我吧。”
程冕欲言又止地望着尹薇,既然她都已经这么说了,程冕也不好再跟过去,他一点都不想惹尹薇生气。
尹薇爬楼梯上去三楼,她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来一把钥匙,是陈慧塞给她的。
尹薇打开门进去,温暖又明亮的阳光,透过阳台的落地窗洒进来,只可惜这么明媚的阳光,却照不进她阴冷又潮湿的内心。
尹薇反手合上门,她垂眸看向客厅的地板,上面散落着一沓照片,她走近几步,蹲下身捡了起来。
照片上的她,像是一个破碎的玩偶娃娃,毫无生气地躺在石板地面上,她的侧脸和肩膀处,是鲜红又骇人的血迹。
从小到大她都被尹铭之和陈慧呵护得很好,无病无灾,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也难怪尹铭之亲眼看到这些照片后,被吓得发病,他捧在手心里,精心养育的女儿,被人伤成这样,他怎会不心疼难过?
尹铭之只怕恨不得,受伤的人是他,只求尹薇安然无恙。
尹薇用力地攥着照片,这一刻,她恨极了手腕狠辣的程老爷子。
尹薇收好那些照片,转身走向侧卧,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把钥匙。
之前她从云湖那套大平层搬出来时,就想过把钥匙还给程冕。
只是后来她去了古城拍戏,就没再提起这件事情。
尹薇盯着那把钥匙看了许久,直到眼圈再次泛起酸涩,她才握着那把钥匙,转身走了出去。
程冕站在楼下,略有些焦灼不安地等着,看到楼梯处尹薇的身影,他连忙迈着长腿迎过去,却看到她空空如也的两只手。
程冕打量了尹薇几眼,轻声问道:“薇薇,你不是上去拿东西的吗?怎么空着手下来了?”
钥匙就被尹薇紧攥在掌心,冰冷又坚硬的金属,硌得她掌心钝痛。
尹薇面无表情地冷声回道:“我已经拿完东西了,我们回去滨江湾吧。”
尹薇那糟糕至极的心情,就明晃晃地写在她的脸上。
程冕以为她是在因为尹铭之的事情而生气,温声劝解她道:“薇薇,你不要太担心你爸爸了,他这次的手术很成功,他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尹薇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径直打开车门上了车。
回到滨江湾,程冕跟着尹薇走进室内,他在尹薇的身后,语气关切地询问道:“薇薇,你早饭想吃些什么?我马上给你准备?”
尹薇步伐匆忙地上去二楼,一边踏着实木阶梯,一边冷声回道:“你不用准备早饭了,我肚子不饿。”
程冕看着她走向二楼的纤瘦身影,还以为她是累了,想去休息睡觉。
程冕没有立即跟过去,他转身走进厨房,给尹薇热了一杯牛奶。
等程冕走进去二楼的主卧,尹薇正忙不迭地收拾东西,她的右手还打着石膏,全靠一只左手在忙碌着,动作略显笨拙。
程冕放下装着热牛奶的玻璃杯,沉寂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尹薇,英气的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
程冕的心里纵有疑虑和不解,可他仍然尽力忍耐着情绪,语气强装平和地问道:“薇薇,你不是回来休息的吗?怎么这么着急地收拾东西呢?”
话语顿了顿,程冕又轻声道:“薇薇,就算你要去医院陪护你爸爸,你也不用收拾东西啊。你需要什么,只要和我说一声,我都可以给你送过去。”
尹薇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她深深地呼吸几下,压抑着内心风卷云涌的情绪,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的平静无波。
尹薇侧过脸看向程冕,那双澄澈明净的眼眸,不复往日的温柔与爱意,她用最平静冷淡的语气,却说出了最伤人至极、剜心刻骨的话。
“程冕,我们分手吧,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就这样结束吧。”
尹薇的这句话,像是一道闷雷狠狠地在程冕的耳边爆裂,震得他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程冕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尹薇怎么能说出那般冷漠无情的话呢?她怎么会和他提出来分手呢?
她明明是那么喜欢他的啊。
她亲口承认过的,她是喜欢他程冕的,她怎么会离开他呢?
程冕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深邃的眸底里还满是错愕与震惊,他下意识地握紧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掌,克制住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
慌张与恐惧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禁锢在其中,让他挣脱不了半分,迅猛又急速地席卷他的四肢百骸。
程冕像是自欺欺人般,晦涩又苦楚地问道:“薇薇,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是不是我的错觉?是我听错了吗?”
“薇薇,你是不会离开我的,你会永永远远和我在一起,是吗?”
程冕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已然带了卑微的祈求和无助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