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距离整整二十四小时的期限仅余短短三小时。
温帆再次踏入江月汐的居室,此次他的情绪已不复先前的平和,一进门便一脚将门旁的凳子踢得老远。
江月汐微微抬头,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手中的书页轻轻翻动了一页。
“这又是怎么了?”
温帆冷笑一声,双眼紧盯着她,嘲讽道:“江月汐,看来你在温执心中也不过如此。距离下午下班还有整整五个小时,如果他——”
据他所知,温执虽然暂时停止了调查,但并未彻底结束,而他所求的并非仅仅是暂停,暂停意味着还有重启的可能,那这件事便永远无法了结。
温家目前的处境堪忧,温耀辉已是自顾不暇,他多次求情,但在温执的打压下,他的园林公司始终难以脱身。
“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心狠狠辣!”
温帆撂下一句狠话,摔门而去,巨大的声响在房间内回荡。
温帆驾车再度外出,但这次并没去太久,仅两个多小时后便匆匆归来。
江月汐望着他归来的身影,从他紧绷的面色中读出了几分决绝。
显然,温执并未作出任何妥协。
因此,他不得不再次选择冒险之举,将江月汐重新捆绑在那张熟悉的椅子上。
这一次,他的举止已不复先前的冷静,绳子绑得格外紧实。
江月汐的手腕被磨得生疼,但她硬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温帆毫不客气地拨通了温执的视频通话。
温执刚一接通,便看到了屏幕上被束缚的江月汐,以及那把正横在她脖颈上的匕首。
温执的双眼瞬间充血,怒火中烧,他怒吼道:“温帆,你敢!”
温帆却毫不在意地冷笑一声,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温执,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说实话,面对横在脖颈处的匕首,江月汐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恐惧。尤其是当她看到温帆那颤抖的双手时,更是感到一阵心悸。
而温执,看到江月汐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庞,心中的惊恐与愤怒更是达到了顶点。
身边的人朝他比了一个“十”。
“你别动她,给我十分钟,一定让你满意!”
“好,我就再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你就给她收尸吧。”
温帆结束了通话,喘着粗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江月汐的身上,不愿移开片刻。
江月汐逐渐平复下来,她静静地凝望着门口,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惊慌与惶恐。
这让温帆感到有些困惑,他实在摸不透她此刻的想法。
过了片刻,温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江小姐,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江月汐闻言,缓缓转过头来,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时间,已经到了。”
温帆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江月汐轻启朱唇,声音平静:“非法拘禁满24小时,便构成了非法拘禁罪。”
温帆一愣,还未及反应,便听得一阵巨响,大门和木窗同时被人狠狠地踢开。
紧接着,两道迅捷的身影如闪电般闪入屋内。
其中一人直奔温帆而来,温帆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匕首朝对方刺去。
然而对方身手敏捷,轻松侧身避开,同时一记重拳狠狠地击在温帆的腹部上,疼得他惨叫一声,手中的匕首也被对方轻易夺去。
随后,只见那人手腕一扬,匕首瞬间出现在自己的脖颈上,形成一道凌厉的威胁。
温帆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他抬头望去,只见江月汐已经挣脱了束缚,在另一人的陪同下悠然走来。
而让温帆更加震惊的是,江月汐身边的那人,竟然与制住他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竟然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温帆恍然大悟,这两人恐怕早已潜伏在此,祝怀曼的事情,无疑也是出自她之手。
“你既然有帮手,为何不早些离开?”温帆问道。
江月汐微微一笑,解释道:“先前不是说过了吗?因为要确保非法拘禁的时间达到24小时才算完整。”
屋内虽然闹得沸沸扬扬,却无人前来干涉,想必她的人早已被暗中控制。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温帆顿时明白了,原来一切都在江月汐的掌控之中。
他本想以江月汐为人质,却不料江月汐反其道而行之,将他自己也变成了她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YG的七公主岂是那么容易被掌控的?是他大意了,把自己的犯罪证据亲手送到她手上。
他看着从警车上下来的温执和朱妙,抬头看了看天空,突然有些后悔……
饶是纪云淮内心再如何渴望尽快回到京市,怎奈云城的天空却不愿成人之美,雷电预警的频繁发布使得他的行程一再受阻。
当他终于踏入京市的土地时,时针已悄然指向了六点。
从午后开始,江月汐与朱妙的电话便再也无法接通,这让纪云淮心中忧虑如同烈火般燃烧,他毫不犹豫地驱车前往江月汐新买的别墅。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捉弄人。
在半路上,纪云淮竟然意外地看到了江月汐正坐在温执的车内,两人的身影在车里显得格外和谐。
他们应该是在交谈,江月汐脸上的温暖笑意如同春风拂面,让纪云淮瞬间愣在了原地。
那一刻,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最为艰难的日子。
他和江月汐明明已经在一起了,但为何他总是感觉无法完全拥有她?
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那么执着地追求她,没有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不放,那么江月汐最终会不会选择温执?
这个想法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中,让他无法释怀。
他们的车辆即将在转角消失的瞬间,纪云淮的眸光陡然变得锐利。
他毫不犹豫地重重踩下油门,车辆随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迅猛地冲了出去。
在瞬间加速之后,纪云淮巧妙地操控着方向盘,车辆轻松越过了温执的车,仿佛在赛场上展现出精湛的车技。
紧接着,在前方道路的转角处,纪云淮灵活地摆动车尾,使车辆进行了一次华丽的180度漂移旋转。
当车头稳稳地对准了温执的车时,他迅速踩下刹车,车辆瞬间停了下来。
温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急忙刹车,将车辆稳稳地停下。
江月汐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只见原本应该远在云城、明天才会归来的人,此刻却意外地出现在她眼前。
纪云淮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眉宇间透露出森森的寒气,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冻结。
他从那辆蝴蝶门跑车中出来,朝他们走来。
江月汐的车窗还开着,纪云淮径直走了过来。他伸出手臂,从车窗里伸进去,轻松地打开了车门。
然后弯腰解开江月汐的安全带,一把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江月汐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着朝跑车走。
“你怎么回来了?”江月汐仰头看他,随即双腿动了动,“放我下来呀。”
“月汐——”温执在身后喊了一声。
纪云淮微微低头看她一眼,江月汐忽然看到他眼里的恼怒和丝丝的脆弱。
“纪云淮?”她轻轻喊了一声,“我得回家一趟。”
纪云淮停下脚步,慢慢地把她放到地上,意喻不明的说:“回家?和他?”
江月汐刚想说话,张张嘴,却觉得这事有些长,一两句说不清,便说道:“你先回去,我晚点过去找你。”
纪云淮轻哼一声,声音里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音量,显然有些不满。
“江月汐,你究竟知不知道,我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有多么的担心?别忘了,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现在却想带其他男人回家?”
温执听到这番话,立刻抬起头,目光紧紧锁定在江月汐身上。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江月汐并未对纪云淮的言辞进行反驳,反而主动伸出纤细的手臂,温柔地环抱住面前的男人,仰头与他低声细语着些什么。
江月汐柔声道:“云淮,我晚点再跟你解释好吗?我现在真的得和他回家一趟。而且车里大双小双还在的,你没看到吗?”
纪云淮刚才只顾着她了,的确没看到后座的人。
此时,大双已经从车里下来,站在车门旁看着这边。
但纪云淮也不可能安心,那是温执啊。
“不行,你不能带他回去。”纪云淮说道,他朝后面看了一眼,温执斜倚在车头位置,双手抱胸,眼神中透出一抹挑衅。
“云淮,你——”
纪云淮拉着她就要上车。
江月汐甩开他的手,“你……你能不能别闹了,我很快就回去找你。”
纪云淮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你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吗?江月汐,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我?”
江月汐也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她微微退后一步。
“我没有放弃你,我说过了我会晚点回来跟你解释的!”
纪云淮沉默了片刻,凝视着她倔强的脸。
江月汐则扭过头去,不愿与他对视,脸上露出了一丝烦躁和不悦的神情,似乎比他还更加生气。
“好,行,我走。”
纪云淮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转身钻进车里,狠狠地踩下油门,跑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从她身边飞驰而过。
江月汐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跑车渐行渐渐远,直至尾灯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这时,温执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旁,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月汐,你们……在一起了吗?”
江月汐点了点头,毫不遮掩地回答:“是的,阿执。你——”
“月汐,”温执淡淡地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别投入太多的感情,因为——说不定哪天就会后悔了呢。”
江月汐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刚想细问时,温执已经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车。
“走吧,你爷爷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两人一同回到车里。温执启动车子,朝着别墅区的方向驶去。
而前方,他们并未注意到的一个昏暗路口处,纪云淮的跑车静静地停在路边。
他靠在车头,点燃了一支烟,目光深邃地看着温执的车从自己眼前驶过。
一支烟还没抽完,秦岭的电话便急促地响起。
“表弟,江月汐真是给你送了一份大礼啊!”
“什么?”
“温帆这次可是要被江月汐送进大牢了,你不知道吗?”秦岭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纪云淮闻言,脸色一沉,他迅速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声音低沉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啧啧,看来你还不知道啊。昨天温帆竟然胆敢绑架江月汐,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秦岭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
“不过江月汐也不是吃素的,她居然早就留了一手,让朱妙带着警察来了个瓮中捉鳖,这次温家可是要倒大霉了。哈哈,市委书记的公子涉嫌绑架,这次看他怎么翻身。
喂,表弟,你在听吗?”
纪云淮冷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原来,自己女朋友被绑架的事情,他竟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温执昨天接到温帆的电话后,立马到交警队查询车辆的行驶路线。但是温帆早知道他会根据监控查找车辆行驶轨迹,做了万全之策,查询起来,犹如大海捞针十分困难。
其实,他已经让人中止了调查。可是他怕这个消息被温帆知道后,反而对江月汐不利。便隐瞒了消息,想拖一拖时间。
温执心里急得很,他不敢拿江月汐冒险。便想起了朱妙,她是江月汐地的贴身保镖,说不定有些线索,可他没有朱妙的电话。
情急之下,只得匆匆赶往江家,想偷偷找江文松问电话,谁知道被老爷子发现了。
江老爷子历经风雨,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断定这必定是江月汐出了什么状况。
在他的几番追问下,温帆终于将一切如实相告。
随后,江文松拨通了朱妙的电话,一家人才得知江月汐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老爷子对此事深感愤怒。
鉴于这一切皆因温执而起,他向老爷子郑重承诺,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一定要将江月汐完好无损地带回家,也会给江家一个交代。
所以,朱妙去做善后工作后。两人便一起回来了。
江月汐一回到家里,客厅里气氛严肃,像三堂会审一样,二叔二婶坐在爷爷的两侧,江老三站在一旁朝她使眼色。
“爷爷,我回来了。”江月汐试图以轻松的笑容化解这紧张的气氛,想走近前去撒个娇。
老爷子手持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击了几下,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悦:“跪下。”
江月汐闻言,心中一惊,还未及反应,二叔便急忙上前劝解:“爸,这地板挺凉的,小七身体娇弱,怎么能让她跪呢?怕是会伤了膝盖。”
二婶也附和道:“是啊,小七这一天一夜,也不知受了多少惊吓和委屈……”
温执见状,走上前来,语气平和地说:“江爷爷,此事因我而起,该跪的是我。”说罢,便作势要跪下。
“阿执,别这样!”江月汐慌忙拉住他,然后转向爷爷,“爷爷,您别生气,我跪就是了。”
她刚要跪下,老爷子又敲了地面几下,看了她一眼,说道:“行了,那你站着吧。”
江老三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笑声立刻吸引了老爷子的注意。
他指向江老三,说道:“你替她跪。”
江老三心中暗自叫苦,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这次没人替他说话了……
江月汐将这事一五一十地叙述给老爷子,只是略去了祝怀曼的那一段。
听完她的叙述,老爷子心中大石落地,神情稍缓。
他沉思片刻,问道:“你为何非要等到满24小时才离开?”
江月汐说道:“非法拘禁24小时才犯法啊,再加一个绑架罪,数罪并罚,有他好受的。”
温执看着她,轻轻摇头,无奈道:“月汐,非法拘禁与绑架罪并不能数罪并罚。因为绑架罪已经包含了非法拘禁的要素,所以满不满24小时并无实质性区别。”
江月汐愣住,疑惑道:“是这样吗?”
江二叔闻言,急忙掏出手机查阅相关资料,随即抚额叹道:“的确如此……”
江月汐默然,老爷子则被她这番“认真”的劲头逗得哭笑不得。
“你一个京大毕业的高材生,竟然还是个法盲!你你你——气死我了!”
江月汐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老老实实地挨训。
可江老爷子也没怎么骂,说了几句后,便朝温执说道:“小执,京大有法律专业的吧?你给她报个课,让她好好去学习一下法律知识。”
“好的江爷爷。”
温执离开得很快,江月汐却是在家又待了一会,主要是承诺自己不会再以身犯险,凌晨的时候才回到“花海时光”,还有一个男人要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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