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沛山从混沌中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名男子身着大衣,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
他的双眼仿佛历经千辛万苦才勉强聚焦,男子的衣着显然非比寻常,那冷峻的面容与这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在那一刹那,岑沛山的内心涌起了一线生机,他拼尽全力,用微弱的声音喊出了:“救命,救命!”
听到呼喊声的纪云淮,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岑沛山的身上。
他脱下大衣,将掉落在地上的棒球棍和刀一一捡起,细心地用大衣擦拭干净。
随后,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慢走向岑沛山。
随着他的走近,岑沛山也认出了他,“小纪总,救救我,救救我!”
纪云淮把衣服扔在地上,单手把袖扣解开,把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唇边掠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轻启薄唇道:“哦?认识我啊。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多了……”
江月汐是在第二天的清晨,才看到热搜的消息。
【惊天!世衍集团继承人疑涉暴力伤人,遭警方拘捕!】
配图展示了一个高大的背影,在两名警官的押解下,从警车出来的镜头。
一时间,网民又闹开了锅。
【这不太可能吧,仅仅是一个相似的背影而已。】
【楼上的朋友,不妨将照片放大仔细看看,那人身上的穿戴,究竟价值几何?】
【哦,不!我刚还在嗑他和七小姐的浪漫爱情,现在就告诉我他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
【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盲目跟风。毕竟,并非所有有钱人都姓“纪”。】
【对,理性吃瓜,蹲一个后续。】
与此同时,世衍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新消息:【始终坚守岗位的小纪总!】
配图是一张详细的执飞表。
表上清晰地显示,纪云淮正担任从京市飞往纽约的航班的副机长。而该航班的执飞时间,恰恰与事件发生的时刻吻合。
中午时分,航班成功降落。
有乘务员分享了一张纪云淮的侧颜照,英俊的侧脸沐浴在夜色里,背景中纽约的肯尼迪机场的LOGO清晰可见。
【小纪总的风采真是无与伦比!我誓要在世衍航空奉献终身!】
同班的乘务员们纷纷转发点赞。
【小纪总真帅!】
【老公,我在这里,看过来啊!】
【啊!七小姐真是太幸福了!】
【这照片只有地点没有时间就一定是今天的吗?】
【请问世衍还招人吗?不要工资的那种。】
【楼上姐妹,带上我,我也要去世衍打扫卫生。】
舆论再次逆转,虽然中间有一两个不和谐的声音,但是禁不住庞大水军的覆盖,淹没在一众颜控党中。
然而,江月汐心中明白,那个被带走的人正是纪云淮。
她追问吴行,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行长时间地凝视着她,似乎在斟酌着如何措辞。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江月汐,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纪云淮更爱你。”
江月汐猝不及防地愣住了,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丝丝迷茫,实在不清楚吴行讲出这句话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意思。
正当她还想要接着询问的时候,吴行已然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开了。
尽管警方并未朝外界通告丝毫有关这个案件的消息,但网络之上,与这件事相关联的诸多消息,最终也还是犹如那秋日落叶一般,徐徐地沉淀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那一系列在娱乐圈中纷繁复杂、令人眼花缭乱的更八卦新闻。
紧接着,秦岭亲自上门拜访。
他言简意赅地阐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江月汐听完之后,眉头紧锁,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是说,纪云淮其实是在为吴行顶罪吗?”
秦岭点头肯定:“确实如此,眼下那两个人仍在医院里奄奄一息,生死未卜。如果他们不幸离世,纪云淮恐怕将面临故意杀人的指控。”
“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江月汐想不明白,纪云淮那样的天之骄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可能赌上自己璀璨的一生去做这样的事。
她觉得他肯定是疯了。
“我也觉得难以置信。”秦岭的声音低沉,叹了口气,接着说,“或许是觉得自己姓‘纪’吧。”
“什么意思?”
“他出事,纪家,甚至秦家,苏家,想尽办法都会保他。但吴行不一样,他出事,那就真完了。他的做法虽然铤而走险,但能保留一线生机。”
“他是为了吴行,也是为了你的好闺蜜楚宁。只有吴行完好,楚宁也才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江月汐的内心仍旧充斥着疑惑,尽管那些话语听起来冠冕堂皇,但总让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两人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江月汐思绪纷乱,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秦岭的目光幽暗深沉,正盯着她看。
“秦律师?”
秦岭回过神来,他的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淡淡地说道:“他现在只能接受律师的探访。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想办法安排。”
江月汐问道:“我去能做什么?”
秦岭说:“给他点精神上的安慰?”
江月汐思忖片刻,似乎在权衡着自己的决定。
随后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就不去添乱了。”
“明白了。”
秦岭并未对她的答复感到惊讶,只是轻轻地回应了一声,随后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想该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道:“那晚,纪云淮义无反顾地为你引开了追兵。我们找到他时,他已身负重伤,医生两次宣告他的病危,他真的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江月汐,即便你心中的爱意已然消退,也请你将他视作一位值得尊敬的朋友。他为了你,连生命都可以舍弃。对于他过去的过错,你究竟还期待他如何弥补?”
“原本这事他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有权力知道。”
江月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茫然与无措,她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她从未认真去想过那晚纪云淮是如何脱身的,只是在后来相见中看到他平安无事的样子,理所当然的以为没什么凶险。
可是她忘了,那几辆车是曾经很想把他们撞出山崖的。
“的确,你所不知的事情太多。无知者无罪嘛。他所做的一切,远超过你所知的那些。他并不希望你感到内疚,只是渴望能有一个被公平对待的机会。”
“或许,我们无法抹去他曾经对你的伤害,但请记住,他真的差点为你丢了生命。的确是没有人强迫他这样做,但那个夜晚,他的出现无疑拯救了你,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我没想要他补偿……”
“对,所以我们都说是他贱,是他活该,竟然想要一辈子去弥补。”
秦岭的身影逐渐远去,而江月汐仍站在原地,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纪云淮的顶罪,那晚的不顾生死,一下子像是暴雨一样蜂拥而至,让她的心湖有些紊乱。
秦岭深怕她不信,特意将纪云淮过去的病情证明和病危通知单发送给她。
他希望这些白纸黑字的医学证明,能让她更加清楚地了解纪云淮当初所经历的一切。
当她逐一浏览那些详尽的医学文件时,眼眶开始酸涩。
她从未意识到纪云淮曾遭受过如此严重的外伤,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和病情描述,让她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然而,相见的那天,纪云淮却对此只字不提,甚至没在她面前流露出任何一丝一毫的脆弱和痛苦。
她忽然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行为。
是否真的戴着有色的眼镜看他?是否将他做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她没有答案。
但秦岭有句话说的对,可以不爱,但应该给予他应有的尊重。
田新卉稍作迟疑后,缓步走向江月汐:“七小姐,那边的住所已然整理妥当,今天便可以过去了。”
江月汐转过身子,目光由窗外风景逐渐聚焦于她身上,“知道了,与房东沟通过了吗?她仍旧无意出售那栋房子吗?”
田新卉微微颔首,“联系过了,但她仍无转让之意,不过,我们也在寻找其他在售的房源。”
“好。”
提及“花海时光”的那栋房子,江月汐始终很喜欢,上次临走时她又特意续租了两年,此次匆忙归来,仅用数日便将房子打理妥当。
江月汐原本以为纪云淮已经事先进行了周密的部署,相信此事不久便会尘埃落定。
然而,几天后的事实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网络上突然再次涌现出大量关于纪云淮被捕的舆论,各种猜测、质疑和批评声此起彼伏。
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事件再次被推向风口浪尖,引发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和讨论。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秦岭又一次登门造访,这次他的神色显得比往常更加焦虑不安。
“江小姐,本来按照我们的计划,把事件定性为互殴,那两人也不提起诉讼。各个环节都打通了,但现在两人反口了,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事吗?”
江月汐陷入沉思,她隐约记得吴行曾提及岑沛山背后有人,然而具体是谁却是个谜。
秦岭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深意:“是温家,是温执所属的那个温家。”
江月汐瞬间愣住,她与温执已有许久未曾联系,此事又怎会与他扯上关系?
秦岭继续道:“你在国外可能不知情,温执与纪云淮二人早已撕破脸面,明争暗斗不断。”
江月汐难以置信,“温执,他——”
秦岭嗤之以鼻,“你想说温执没有那个能耐吗?那你可真是小看了他。一个20岁就能将自己的亲哥哥逼得出国的人,你又岂能将他视为善类。”
江月汐并没有好奇心想去挖掘他的过去,她知道,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那么一些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那些被岁月深埋的往事,或许美好,或许悲伤,但都是属于他们个人的隐私。
秦岭话到即止,也没有过多去谈论温家的旧事。
对于纪云淮和温执之间的仇恨,要说是因她而起,她多少还是有些不信。
“江小姐,现在还有一个办法能救他。”秦岭看着江月汐说道。
“秦律师的意思是,难道让我去找温执吗?”江月汐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秦岭摇了摇头,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若你真的去找温执,恐怕他出来后宁愿一头撞死了。”
江月汐微蹙眉头,追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让你以Lunn soo的名义,在微博上发布一条消息,声称你和他在一起。”秦岭沉声说道。
江月汐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且不说我愿不愿意发这条微博,就算我发了,别人就会轻易相信我和他在一起了吗?”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秦岭平静地回应道,“我们需要有确凿的证据来支撑这个说法,比如说,照片和时间。”
江月汐听后更是一头雾水:“照片?难道要去派出所拍吗?”
秦岭自信满满地笑了笑:“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凭纪家的人脉,想要他蒙混过关出来拍个照片,问题不大。”
江月汐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锐利而冷静,她紧紧地盯着秦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这是他的意思吗?”
秦岭尚未开口,江月汐便继续道:“既然你们有能力将他弄出来,那为何不让他亲自拍一张照片来澄清一切呢?”
秦岭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江小姐,你误解了我的意图了。所谓的自证清白,并非让他在镜头前公然现身。毕竟,在警方的眼中,他仍是一个被看押的嫌疑人。我希望你能拍摄一张模棱两可的照片,并通过巧妙的引导,让公众误以为那是你们两人的合影。”
江月汐微微蹙眉,反问道:“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目的,你和苏家的人难道不能做到吗?”
秦岭微微一笑,反问道:“苏少白目前正在芬兰为婚礼忙碌,难道我们期望他抛下新娘子回来吗?而我作为他的代理律师,如果之后出现突发情况,那不就是不打自招了,我们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者,现在网络上关于你们两人的绯闻是大众津津乐道的话题,由你来发布这张照片,无疑是最为合适的。”
“这就是所谓的道德绑架吗?”
秦岭淡淡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一抹深意,“关键在于你如何看待这个局面。是选择以朋友的身份伸出援手,还是选择让他承担罪责?”
江月汐陷入了沉思,秦岭并没有催促她。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纪家给了我三天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如果到时仍无解决方案,那么最坏的结果是将吴行推向风口浪尖,让一切重回正轨。”
“我只需要你帮忙拖三天即可。”
江月汐轻轻皱眉,深思熟虑后说道:“你们两个家族实力雄厚,要找一个能为他证明清白的人应该不难,不必非我不可。”
“秦律师,你是否明白,一旦我发出这条信息,世衍与YG将被紧紧捆绑在一起。这不再仅仅是我和他之间的个人事务,而是两个庞大公司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每一个决策,每一句话,都可能对双方的未来产生深远影响。”
秦岭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你的顾虑。但云淮并不希望与任何人产生纠葛。他不希望和其他人沾上关系。”
江月汐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怒气,她冷声说:“那就让他在里面好好蹲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