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王永刚目光阴沉,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顺带带走了免费赠送的一次性纸杯。
“特么的,真当我们光脚的怕穿鞋的!?你有钱,你特么的清高!cao!”
王永刚怒骂一声,怒气冲冲的也离开了。
回到村里,王永刚就和他父亲还有刘高国聚在客厅里喝酒。
“唉,我以为陈组长也是一个好人,没想到他为了自己能升职,也不管咱们生活好不好嘛。”刘高国喝了口烧刀子,砸吧着嘴。
“就是嘛,咱们能赚钱为啥不好?难不成真让我们继续过苦日子?”王辉在一旁搭话,骂骂咧咧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姓陈的也不是好东西!”
王永刚冷着脸,说话还带着火气,“气死老子了,这个姓陈的就不是好人!和我瞎掰扯什么大道理?”
“他说咱们怎么收的钱,要怎么还回去,真是笑死人!咱们有钱就搬家,去市级!严飞龙能怎么样?”
“再说,他有钱,他当官,出门吃饭都别人请客,怎么可能真能明白我们的穷苦?我早就说别相信这种当官的了。”
王永刚等人理直气壮,心里惦记着严飞龙承诺的钱。
王辉和刘高国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依我看,他让咱们去试试,那我们就去试试!赚钱不丢人!穷才丢人,以后娃儿还得种地才真丢人!”王辉一拍桌子,发了狠。
刘高国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明天咱们两个村子年轻的娃儿都去,我就不信他们真能把人都抓起来!”
王永刚一拍胸脯,恶狠狠的说,“明天我来整,我带人去!我要给那个姓陈的好看,我就不信他在政府门口敢把我怎么样!”
王辉点了点头,“他敢抓人,咱们就敢闹腾!”
而在的王永刚谈话后,陈辰心里像是塞了一块石头,堵得难受。
他一个人走到江边,吹着晚风抽着烟。
这时候,李柔玉突然打来了电话,陈辰感觉有些意外。
“李局长?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距离上一次谈话后,没有破坏严飞龙给你父亲打钱吧?”
陈辰的言语多了几分生疏。
距离上一次在茶楼的见面后,两人就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路途。
“陈辰,我想找你谈谈,你有时间吗?”李柔玉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落。
陈辰思忖了片刻,还是答应了,虽然他也拿不准,这是不是严飞龙又一次的计谋。
陈辰和李柔玉在一家咖啡厅见面了。
李柔玉穿着一身黑色长裙,面容有些憔悴,没有化妆,头发有些凌乱。
她一坐下就喝了一大杯咖啡,点了一根烟。
“严飞龙已经被带进去了,暂时应该是出不来,你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陈辰率先打破沉默。
李柔玉看了他一眼,立刻又把目光挪到了一边,从包里拿出了水源证明检测报告的原件。
“你是不是需要这个?”李柔玉把文件放在桌上,语气有些疲惫。
陈辰看了文件一眼,“你也认定严飞龙无法翻身了?”
李柔玉苦笑一声,“重要吗?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严飞龙没事,你拿着我的录音笔,我还能不配合?”
陈辰笑了笑,打趣的说,“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也没办法,严飞龙知道你这么做吗?”
李柔玉沉默了一下,叉开了话题,“我准备辞职,提交我的书面申请,请求任免。”
陈辰一怔,没想到李柔玉居然会选择离开官场。
“你父亲怎么办?你如果离职,你父亲那里的钱……可就不好续上了。”
陈辰这话里有话,李柔玉自然也听得懂。
她凄然一笑,神情无奈,“你是说,我如果大小还是个局长,好歹有人看着我的面子,可以帮衬一点?”
“严飞龙如果不行了,我怎么办?你觉着他们会放过我?现在这种情况,我还是离开才不会给我父亲抹黑。”
陈辰沉默着,没有再接这个话题。
他心里很清楚,李柔玉这种情况,就算不做局长,也一定会被调查。
但是他也相信,李柔玉这么做有他的理由。
两人面对面沉默着,李柔玉忽然又开了口,“王永刚来找过你了吧?”
陈辰眉梢一挑,有些惊讶,“你知道这件事?”
“我不仅知道,而且还很清楚,我和严飞龙以及盛源都有接触,他们很信任我,自以为我能用我父亲要挟我一辈子。”
“我原本也以为是这样,但是谁都没想到,会因为你的一个录音笔,改变一切。”
“王永刚的事情是张宏让盛源做的,他们准备了几百万来推动村民闹事,为的就是制造舆论压力,以及给张宏对你们动手的理由。”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富鸿化工厂的调查,还不足够让严飞龙彻底垮台,张宏正在省城跑动,听说甚至已经惊动最上头。”
“如果他们真抓住村民这把刀对你下手,再让更高位的人下文书,就算蔡清源恐怕也保不住你,你必须迅速对村民们下手,才能断了张宏接下去的招!”
李柔玉一番话说完就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坐着喝咖啡,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辰和她相对而坐,也是眉头紧锁,香烟一根接一根的点着。
“对王永刚他们下手?就算把他们都拘留,他只能给张宏落下话柄,而且他们助纣为虐,也不过因为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又穷苦太久。”
“对他们下手,怎么下手?难道我们也用钱砸他们?哪儿来的钱?”
陈辰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这些村民现在就是捏不得,打不得,不管怎么样都不行。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根本毫无用处,王永刚过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至于拘留或者用强权?
张宏恐怕巴不得自己这么做,这样就能抓住自己的把柄,用村民做文章。
陈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把目光放在了李柔玉身上,“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或者,你在严飞龙那里,还有没有收到更多的有用的信息?他们有没有说要怎么对村民下手?”
李柔玉皱了皱眉头,思忖了片刻,“有!他们说过,如果他们这一次赢了,他们会用其他手段把钱拿回来,甚至……可以杀人!”
陈辰眉梢一挑,心里一惊,不过随后也就释然了。
也许严飞龙自己没有亲手杀人过,但是因为他而死的人多了不少!
而且事到如今,那些死者家属,还在为了严飞龙编制的漂亮美梦卖命!
陈辰嗤笑一声,讥讽又自嘲,“这些人啊,真是……怪他们无知,那是因为缺乏教育,说他们没良心,却也情有可原,可是事到如今他们又必须为他们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
“你说这应该怪谁呢?”
李柔玉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又平静,“这世界没法用对错判定的事情还少?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以你的能耐,对付一群村民易如反掌。”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先走了,祝你好运。”
李柔玉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陈辰看了一眼时间,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走出咖啡厅,一股初秋的寒流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凉意。
陈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拨通了汪保平的电话。
“这么晚找我,是想问我在龙兴市投资的进度吗?”汪保平语气里有些睡意。
陈辰却也已经等不及,便开门见山道,“严飞龙安排了村民每天来政府闹事,这会有很大麻烦,我希望你明天可以出面。”
电话那头的汪保平,本来已经睡下,听到这话的瞬间,顿时困意全无。
他皱着眉头,惊讶的说,“要我出面?我怎么出面,出什么面?”
“你给他们村子做过慈善,你出面让他们别来,再给点承诺哄一哄,能拖两天就行。”陈辰点了根烟,就这么站在街边。
让他真的对这些村民动手,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
如果真的人人富足,这些人从小就有和城里孩子一样的生活环境。
他们就不会遇上这些事。
即便到今天这种时候,陈辰也没忘记头顶的官帽是为了什么。
为的,不就是那些穷苦人吗?
电话那头的汪保平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是一脸疑惑地问,“抓起来啊!你有他们聚众闹事的证据啊!张宏就算想以此做文章也不容易吧?”
“你觉得这个证据这么好定性吗?如果张宏说他们这是上访呢,怎么办?”
陈辰皱着眉头,加重了语气,“你出面吧,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张宏再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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