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州,下一站就是安平和安宁的家乡裕洲。
安宁一路谨慎,遇到乡镇先进去查探一番才带着大家安顿,一直走了七八天,大家才看见裕洲的州府城门。
文娘看着城门戍守的士兵,还有城门内井然有序的街道,和四处洋溢的放松缓慢的感觉,当即就喜欢上了这里。
碧荷对这里很喜欢,刚交了进城费,就拉着文娘去热闹的摊贩上看。
这里的人都很平和,不像京都总是忙碌的样子。
“安宁,你们从前就生活在这种地方?我好喜欢这个地方。”
安宁似乎也很怀念这里,痴迷的看着这里的一切。
“我和姐姐生活在裕洲府城比较远的一个乡下,山路很难行走,要走一天才能到,那里不如这里好看。”
文娘看着碧荷总算开心了点,当即也心情好了很多,大家买了很多东西,选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下。
下午客栈里人不算多,店小二坐在大堂里打瞌睡,听见有人进来,立即就说。
“几位住店还是吃饭?”
安宁扔出一串铜钱。
“开两个房间,先开三天。要干净整齐的。”
店小二拿了钱,直接送到前面柜台,就领着几个人去上楼。
“几位来的好,我们店才新收拾了一下, 房间里的家具物件都是新换的,住着很舒服。”
店小二一边走一边说。
“咱们店不管吃,要吃的话几位客人可以按着菜单点,每天送一次人热水,要是不够就要加钱,而且几位的马车要的草料若是让店里给喂。只怕也得加钱,不过咱们这地段好,周围有家最红的戏院和茶馆,不管是看戏还是听书都方便。晚上走半炷香的时间就能看到裕洲湖,那里晚上很多花船表演。好看的很。”
安宁安平几个人拒绝了小二的帮衬自己收拾房间。
来裕洲前两天,几个人没有找到合适的歇脚地方,是在马车上歇下的,总算是能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
换洗了干净的衣物之后,文娘和碧荷才带着安宁安平出去逛,这里的戏园子挺出名,走在路上就听见不少人议论。
几个人坐在戏园子里听戏,安宁和安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碧荷察觉到了,提醒了一下文娘。
“不要担心,等我们缓一天,明天就去你们家看望。”
安宁低下头,心里很忐忑的说。
“我们俩在家里不被待见,只怕家里人也不想见到我们。”
碧荷没想到她们会是这种想法。
“我们来。并不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心愿,而是你们离家太久,想回来看一眼,才来的,他们不想见到你们那正好,我还怕他们要和我们抢你们,你们丢下我们回家了怎么办。”
安宁笑着看着碧荷,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怕自己难过,给她递过去一盘刚剥好的核桃,并没有多说话。
安宁是矛盾的,被卖的时候她已经记事了,知道自己姐妹二人在家里过的有多悲惨,父亲和奶奶嫌弃她们。
到处说她们命硬,克死了亲娘,没日没夜的让她们干活,很多次都想把她们卖了换钱,给爹再娶一个媳妇。
但是村里人不同意,说村里就没有人呢卖儿卖女的,结果那年雨水多,地都淹了,地里面没有收成,就把她们卖了。
“我们家奶奶仔细,很节省,家里的粮食钱财都是她管着的,其实收成不好,家里的存粮也是够的,可是爹想娶邻村的寡妇,人家要的聘礼多,她们想把我们卖了换钱凑聘礼。”
文娘拍着她的手说。
“咱们都是在家里不受待见,被卖的,可那又如何,我们现在一起,靠着自己的努力,欣赏美景,吃美食,听好戏,这是多好的生活,从前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怎么样。”
安宁安平点点头,她们明白文娘的意思,越靠近裕洲,她和安平越不安,不希望父亲和奶奶把她们卖了过得太好,但是又怕他们过的太惨。
安宁安平和碧荷她们不一样。
二人从小在家里就一直被人欺负,买到主子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多年的欺压让她们没有报复反抗的想法。
但是碧荷和文娘在被卖了,就去了怀远侯府,被院里的婆子和姐姐们善待,自然是有很多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所以她们是敢于为了自己心中隐藏的恨去报复,但是她们二人除了想看一眼父亲和奶奶的情况,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想法。
只是担心自己这么多年被家里卖了,但是父亲和奶奶依旧过的很好,心里总会不舒服,可是又害怕他们过的太凄惨,自己二人不忍心。
最终还是文娘和碧荷几个人陪着安宁来到她们所在的村子。小河村。
是一个风景秀美,民风淳朴的地方。
安宁说她们兄妹几个是为了赶去老家,路过这里一时找不到方向,停下来借宿。
村里人单纯,但是也不笨,再仔细看了四个人几眼后就把他们安顿在村里们男丁最多的一个家中。
安宁和安平认得留宿的这家人,从前就是出了名的老实敦厚,知道自己一行人住在这里并不会出危险,冲文娘几个人点了点头。
这家人虽多,但是很干净,熏得暖和的被褥和枕头里的干菊花味道,几个人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文娘才感受到小河村的淳朴。
被家里的几个婶娘拉着不停的劝她们吃喝。
“你们太瘦了,还是要好好吃。”
文娘一直到吃完饭才解脱,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安宁,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当下也有点担心。
“劳烦几位,我方才出去看了下路,等会就出发了,叨扰几位,万分感谢。”
安宁和安平在自己睡过的房间留了一锭银子,带着文娘和碧荷就走了。
“我和姐姐去找村里最喜欢说八卦的那个婶娘打听了,我爹他成亲了,也有了自己的儿子。”
文娘和碧荷担忧的看着两个人,正想要安慰几句,安平有些欢乐的声音才传来。
“不过他们过得不舒心,我爹娶的那个寡妇是个厉害的,进门没多久就把我爹和我奶奶制服了,让东不敢往西。”
“虽说有吃有穿,但是每天干不完的活,还动不动就要被打骂,我爹想反抗,那寡妇有两个杀猪的兄弟,提着刀来了一次,我爹就再没敢反抗,那个儿子我看了,倒是个好的,见了我们还给我们分糖。”
“村里的人说,那寡妇知道他们家是卖了女儿换了聘礼娶了自己,就担心以后自己也被卖,所以把他们管的很严,平常出去吃酒都不敢,挣的钱全上交,还把家里的土地房屋的契书都放在娘家。”
“我们远远看了一眼,我爹在编筐,我奶在洗衣服,那个后娘坐在院子里绣花,身边放着一根藤编,我爹一偷懒就抽一下。”
安宁并没有安平的开心,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个婶娘说,我爹又一次拿了卖筐的钱去了暗门子,舒服完回来就被我后娘吊着打了个半死,从那后再也不敢了,我奶也不敢骂她,还得小心伺候着。”
文娘和碧荷现在感觉到安平的开心,但是安宁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还是不知道。
“安宁,若是你心疼,我们可以帮你爹和你后娘和离。”
安宁摇摇头。
“不用,这是我想看到最好的结果,卖了我们的钱换来的老婆。让他们过得不舒服,是我想看到的。”
安宁从前并不知道自己回来到底想看到什么样的画面,但是今天过后她知道,自己放下了,再也不用为了曾经的事伤心了,她总算能好好的过一次生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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