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仲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查清这件事,很有可能韩家的举动会影响到自己布置这一切事情的成败结果。
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无论是凉州的侯府女眷,还是京都分布在各个地方的眼线,都容不得半分的闪失,他不能由着六王妃和韩家在后面谋划。
安子仲仔仔细细盘算了半天,天色已经黑了,安文娘不能在这里过夜,这里的不安全因素太多了,他叫进来竹海。
“送小姐回去,记得不要让那些人看见。”
竹海点头应道。带着安文娘从侧墙翻越,从隔壁院子的偏僻小路绕道后院翻墙离开,竹海看着轻车熟路就知道没少翻进人家的院子,也幸亏这家人少,一到这个时辰大都聚集在正院用餐,是以竹海很快速避开下人离开。
“哥哥最近怎么样?我今日到门口,发现周围的人多了不少。”
竹海一遍带着安文娘穿越小巷子,一边回答。
“六王爷的人在朝堂捅破承恩公的事情之后,京都的暗探就忙了起来,公子因为和大长公主的关系也被不少人盯着,不过都是些寻常的暗卫,大长公主那才危险呢,已经有人夜袭想要在大长公主府搜什么东西被秘密斩杀了。”
安文娘没想到承恩公现在已经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居然都不顾及脸面,直接让人潜进公主府里。难道大长公主这些年是吃素的吗?
“李公子说刑部收到承恩公的指令,拿出隐藏许久的官员罪证,想要趁机在六王爷赶回来之前把六王爷在京都的势力拔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皇上并没有同意,也没有组织,总之就是模棱两可,弄得刑部不敢随便抓人,就连太后也不帮着承恩公,气的承恩公在刑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公子说京都最近是暗潮汹涌,让您把西山送来的武功好的召回一部分收好朱雀街安家。”
安文娘点点头,这点她也清楚,安子仲的身份尴尬,是大长公主的女婿,但是和宝珠郡主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说是冷漠,宝珠郡主和四王爷的事情闹出之后,大长公主以雷霆之势把宝珠郡主送在庄子上养病,对外称是孩子意外没保住,但其实是四王爷和大长公主商量后用药打掉的。
不得不说宝珠郡主这样朝三暮四的人,居然对四王爷这种没有情感的冷血动物动了真感情,因为孩子的事萎靡不振,竟然是整个人垮掉了,可惜公子不肯让宝珠郡主就这样死了。
宝珠郡主活着,一是大长公主看着自己女儿的面子,还会给予安子仲一定的便利,安子仲很多时候办事的时候会更加方便。
安文娘平安到家的消息传到安子仲的耳朵里的时候,他心里放松不少,早上起来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京都城外的庄子上看望宝珠郡主,他几乎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去一趟。
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收获大长公主的信任,后来发现宝珠郡主对于四王爷和大长公主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偶尔也会收获到一些有用的消知,所以几乎月月都会去。
不过这次去之前他要先去一趟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姑爷来访,现在在花厅等着,驸马陪着正在聊天呢。”
福安大长公主放下手里的字帖,活动了下手腕,让侍女帮着净手后前往花厅。
“子仲见过母亲。”
大长公主点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说话,正准备问他前来的目的。驸马先开口道。
“子仲又要去看宝珠,这次来想跟咱们讨要几个下人,宝珠那里的人手不够。”
大长公主见驸马随意插话,眼里闪过一丝不满,好歹姑爷还在这,并没有对他的行为训斥,只是看着安子仲温和的问话。
“今日不忙?有空看宝珠?”
安子仲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恭敬的点点头,指了指身后抬着的箱子。
“衙门今日给我放了一天的假,我这些时日也收集了些东西。要送去,只是郡主身边的嬷嬷很少有口信传回来,所以带来让母亲掌掌眼,看还用不用添些别的,上次竹山送瓜果的时候郡主那里的人手少了很多,我院子里现在都是些小厮,没几个丫鬟的,这事还得劳烦母亲。”
大长公主越听,心里是越满意,安子仲是她亲眼挑中的,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品行能力都是这一茬进士中数一数二的。
心里的惋惜更甚,要是宝珠聪明点,不要和四王爷鬼混,而是和安子仲好好过日子,只怕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副田地。
即使安子仲不说,宝珠那边的人也得是自己亲自挑选送过去的,不为其他, 就为了宝珠身边的人不会传出闲话来让安子仲听到,现在外面虽然传出来风言风语,但是安子仲身边有不少自己派去的人作掩护,四王爷还出力给他求了个有实权很忙碌的官职,目前安子仲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是谁能保证时间一长,没有人在安子仲身边说三道四的。
宝珠那边的嬷嬷不敢把宝珠的消息传递给安子仲,自己这边倒是收到不少音信,什么人手不够,分明是宝珠在孩子落胎之后情绪十分不稳定,对下面的丫鬟和婆子非打即骂,甚至还闹出来人命,有的是被打的狠了,送回府里,有的直接“消失了”。
好在庄子里的人都是公主府派去的,至今还隐瞒的不错,只是现在的形势,大长公主府上下和四王爷那里都要专心应对京都的事情,很难再抽调人手去庄子上,但若是随便买几个她又不放心。
驸马到底是和大长公主一起生活这么久的人,对于她担忧的事情也能察觉一二, 想到些什么,立马盘算了一下开口说。
“我那倒是有几个婆子还比较勤快,手脚也麻利,不如先送去庄子上照看宝珠,这好的丫头要慢慢挑,咱们府上年轻的丫鬟也少,一下子给出去。府里反而就没人伺候了,我身边跟着的也都是些小厮,那些个婆子跟着我倒是没多大的用处。”
安子仲看着白驸马,心里不由的高看,怪不得能给公主之尊做驸马。这人倒是有几分聪明,大长公主这个人善钻。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白驸马总是安插了不少的人盯着。这些个婆子定然就是大长公主的人。
白驸马这一张嘴既把身边的探子给送走了,还给大长公主不方便抽调丫鬟去伺候宝珠郡主的窘迫找了个很好的台阶。
大长公主思虑了一番,觉得白驸马的建议很好,那些婆子跟着白驸马的时日也不短,并没有察觉到白驸马的什么异常,反而是宝珠那边现在更需要人手,自己身边的人不能随便送出去,但是那些个婆子可以,一来是自己的人,可信,二来是确实都是能干的人,宝珠现在疯癫的不轻,跟前多要些婆子反而比那些软弱的丫头更合适,一旦又发癫直接给制服都能成。
“就这样吧,不过也不要都给了,你自己留两个,剩下的让子仲带去庄子,另外再送些好的补品和银钱过去,我今日和几位夫人约好了,不好推了,子仲你自己前去,缺什么就和你父亲说。”
安子仲点点头,白驸马看着大长公主收拾着准备去换衣服出去,犹豫着还是说了一句。
“我好久没有见宝珠了,担心的很,今日我和子仲一起去一趟?”
大长公主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很是担忧,心里更是欣慰,点点头,让他自己去找大管家安排马车。
安子仲看着身后的四匹马拉的马车,这正是公主出行的规格,白驸马坐在里面只能看清个身形安子仲不由的好笑,这哪里是要和自己去看望宝珠郡主的,分明是找理由去看自己的外室。
前段时间白驸马养的外室忽然搬家了,搬去了京都东城门附近的一个大院子,四周住的人大都是经商的商人,白驸马这是着急去看望一下情况,自己的到来不过就是给他递了个靶子。
也难为白驸马,在大长公主府里自己都处在十分尴尬的处境还把外室和孩子的事隐瞒的死死的,大长公主那边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子仲,我忽然想到宝珠的身子不大好,得找个大夫给看看,我去找个大夫,咱们换下马车,公主府的马车太惹眼不大方便。”
安子仲等了好一阵都快出城门,白驸马总算按耐不住了,叫停了安子仲的马车,安子仲如何猜不到他并不是真的要去请大夫而是有其他的目的,不过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谨慎还要和自己换马车?
不过也是若是不谨慎,外室的事早就暴露出来了,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安子仲并不想和白驸马虚以委蛇,直接下了马车,不过也没有做到公主府的马车中,直接拉了一匹马骑着,为了方便白驸马行动,还特意让跟着送去庄子伺候宝珠郡主的六个婆子上马车上去。
“姑爷这不合适,我等都是奴才。”
一个看着最稳重的婆子婉拒,被白驸马两句话劝回去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也都是忠仆,这次也是去伺候宝珠郡主的,没那么多规矩,更何况你们年纪都不小。到庄子上距离还远。坐马车省点时间,不然我和姑爷今日只怕要天黑才能回来了”
婆子们对视一眼,心里也是开心的很,这也算是家主们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况且这么长的路走过去也得脱一层皮,几个人不再拒绝,上了马车。
白驸马让侍卫好好护送安子仲去庄子,自己上了灰布马车朝后面走去,安子仲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或许在这群公主府的侍卫眼里,白驸马这是急着去找郎中的表向,而他却很清楚白驸马离开的方向就是那个外室的宅子所在的方向。
安子仲看着竹河。眼神示意他跟着白驸马,自己骑着马和公主府的人一起往庄子上走,这就是白驸马和自己不同的地方,或许是因为白驸马和大长公主已经成亲许多年,虽然身边还是有眼线和探子,但是只要有个好的理由就能让对方相信,并且不会一直跟着。
而大长公主表面上贤婿贤婿的,实际上自己身边的人从来不会放松监视,若不是安子仲聪明,早从大长公主更换人手的时候换了不少自己插在公主府的人,安家的院子早就成筛子了。
安子仲骑在马上很期待今日白驸马去找外室,今日他送给白驸马的礼物也差不多成熟了,搅乱了六王爷的生活,现在也该轮到大长公主府了吧。
白驸马指挥小厮快一点,心里很是焦急,外室在他经常听戏的地方留了记号,是白家老父自己研究的符号,其实白家并不是清白的秀才之家,白家老父几次科考不成,竟然和山匪勾结,白父自己研究出来的图案就是为了给山匪报信,什么时候会有哪一家的富商有钱人路过哪里之类的,事后会有人在指定的地方给白父留下答应好的分成。
后来山匪被京都来的大将斩落,白父因为秀才的身份和一直使用特殊的图案和山匪沟通,况且每次去见山匪也是蒙面的,倒是逃过一劫,凭借这些山匪分来的银钱,白家才能发家。
白驸马小时候有个邻家妹妹,当初两家就很想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定下,不过算命的说白驸马命格尊贵,白父一直犹豫着没有同意,后来果然一朝考中还被公主看重成为了驸马爷。
白驸马惦记着邻家妹妹,不肯同意,但是父亲说邻家妹妹一家在他京都的时候就搬走了,他死了心答应了做驸马。
七年前,邻家妹妹秋梅逃难来到京都,他偶然间在说书的茶馆看到,秋梅正抱着点心叫卖,那时他才知道,是大长公主在看重自己的脸之后就动了心,但是有同乡的人说自己和秋梅的事,让大长公主心里不满,带着人去放火烧了秋梅一家。
白父分明是知道些什么,为了让自己死心塌地的做驸马爷,并没有和自己说话话而是隐瞒了这一切。
看着秋梅脖颈和小臂上的烧伤和她拿出来大长公主府暗卫才有的玉佩,白驸马顿时就如同疯了一样想要冲去质问大长公主。 被秋梅拦住了。
自那之后,白驸马经常去那家茶馆,把白父研制出来和山匪交易的图案一一写下交给秋梅用来和自己沟通,两个人自小青梅竹马,感情不一般。
白驸马又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秋梅一家受到迫害,心里也是愧疚得很,想要弥补一二,在秋梅的示好下,两个人就有了收尾。
白驸马在秋梅身上收获了他不曾有过的仰慕和钦佩,每每看到秋梅仰慕崇拜的眼神就能让他忘却在大长公主府受到的屈辱。
是以白驸马对秋梅的感情越来越深重难以割舍,好在秋梅是个单纯的女人,不争不抢,从来不和白驸马索要东西和宠爱,只要自己肯去看望她就十分高兴了,白驸马自己在府里的身份就很尴尬,下人们看待白守德和宝珠郡主都比自己要恭敬,所以一个月除了月例银子也就是手底下的铺面和庄子有些进账,不过这些都是有账目的,是以他能给秋梅母子送的钱财并不多,一年也就是个几百两。
秋梅十分善良,拿着钱自己开了个点心铺子,挣得钱够他们母子花用,还省吃俭用给白驸马添置东西,这样的秋梅怎么能让白驸马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