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踩在雪地里的声音格外地响亮,李若兰停下脚步,伸出被冻得生疼的手推开了木板拼成的院门。
“嘎吱…”
院门推开,李若兰还没进院子,正房的房门从里面推开,赵小芝人未到,尖利的声音先传了出来,刺的人耳膜生疼。
“眼看天黑了,让你砍点松树枝,你砍哪去了?是不是给村子哪个跑腿子送去了!”
“你说说你要有若雪一半懂事,我这身体…咳咳…早…咳…早好了。”赵小芝是圆脸盘,一双眼睛带着钩子瞧着就是精明人,只见她手捂胸口止不住的咳嗽。
这几年赵小芝的身体越来越差,走一步喘两下,说一句咳三声,时常和李若兰念叨是因为当年生她坐下的毛病,也因此她对赵小芝这个妈满心愧疚。
幸亏有老天爷怜惜,李若兰在梦里知道了真相!
李若兰心中一股恨意在乱窜,无法控制的浑身发抖,她不敢走进院子,她距离赵小芝越近,用镰刀挖出赵小芝那颗黑心的想法越重。
李若兰站在院门口,低头努力平复心中恨意,一个不备,被人从后面狠狠一推,踉跄往前跑了两步,没有刹住脚,来了一个狗啃泥,手里的镰刀同时摔飞了出去,差一点就划破了她的脖子。
“哎呀!大姐,我只轻轻一推,你就摔倒了?”水蛇腰削肩膀,笑起来像朵花似的李若雪,站在院门口故作惊讶道。
“若雪,你到二婶儿身边来,不用管她,她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故意摔倒赖你,就是不想做饭。”
“咳咳…家里没有跑腿子汉子心疼你,你不用装起不来,咳咳…赶紧起来做晚饭,一会儿若雪还得去扫盲班教人认字,咳咳…”赵小芝骂完后,拉着李若雪走进了正房。
正房门一关,西厢房门立马打开,跑出来一个扎着两个嘎达揪的小女孩儿。
“姑姑,姑姑起…”
小女孩儿是大房长子李不弃的大女儿,今年5岁叫大凤,李不弃的媳妇儿2年前生了个死婴,精神就不正常了。
在梦里,那个孩子并没有死,是个男孩被赵小芝卖给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男人。
这2年一直是李若兰在照顾大凤,现在知道大凤是她的亲侄女,她对大凤的怜爱里又多了一层说不出的感情。
姑侄亲上亲,砸断骨头连着筋!
“姑姑,疼不疼?”大凤的一双大眼睛里续满了泪水。
“大凤乖,姑姑没事,”李若兰温柔哄道,站起身揉了揉被磕疼的膝盖,牵着大凤去厨房做晚饭。
赵小芝不是想让她给李若雪做饭吃吗?那就给李若雪一个终身难忘的晚饭!
因为李守信没有再娶,赵小芝名正言顺照顾大房的两个孩子,赵小芝又把自己的哑巴外甥女儿宋英玲嫁给大房长子李不弃,这也就导致就算李爷爷去世,李家大房和二房也没有分家,稀里糊涂的住在一个院子里,吃一锅饭。
一入冬,生产队没有活,家里的男人都去50里地外的福县砸煤块,管吃管住要到过年才能回来。
晚饭吃的人少,样数却不少,她和大凤,还有精神失常的宋英玲吃苞米面大饼子,赵小芝吃三合面的饼子,李若雪吃白面做的嘎达汤,外加一个荷包蛋。
今天的晚饭,李若兰把赵小芝攒的十个鸡蛋都煮了,一个卧了荷包蛋,剩下九个让大凤拿到西厢房和宋英玲一起吃,她则是把疙瘩汤和两个手掌大小的饼子送到了正房东屋。
赵小芝和李若雪都盘着腿四平八稳的坐在炕头,赵小芝见李若兰端来晚饭,也不着急吃,她从烟叶笸箩里,捏了一点旱烟叶,塞到了旱烟杆子里,点燃后也不抽,挥着冒烟的旱烟杆子在李若兰眼前晃,她知道李若兰闻不得这种呛人的烟味。
“我让你放点酱油在疙瘩汤里,咳咳…你每次都不放,是不是留着给村里那些跑腿子?”
每顿饭赵小芝都会找各种理由编排李若兰,不是李若兰偷吃,就是李若兰在外面勾搭娶不着媳妇儿的跑腿子,把家里饭菜偷着给他们吃。
李若兰被赵小芝洗脑,她那是为了生下她才得了一身病的亲妈,亲妈骂她几句,李若兰不高兴,那就是不孝顺没良心。
李若兰手里的碗都快被捏成两半,她还是忍了下来,把疙瘩汤放到李若雪跟前:“小妹,下次我一定记得放酱油。”
李若雪接过碗,呲溜一口皱眉道:“二婶儿,大姐好像不乐意做饭了,这疙瘩汤里一股怪味,要不下次我做吧。”
李若兰放了一大勺的巴豆粉在里面,能没怪味嘛!
“有怪味?”李若兰一脸慌张失措:“小妹,你给我尝尝是啥怪味?”
李若雪身子一歪,头一仰咕咚、咕咚两口,碗里只剩下一个荷包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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