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西坠,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姬无由和江蕈站在府门外,一对璧人,潇潇月下松。
送别吃饱喝足的几人。
刘合宜被小丫鬟扶着上马车,跨步就在脚凳处打滑,身体一个踉跄,险些上演狗吃屎。
后面的蒋千万一边嘲笑道:“连马车都登不上,还嘴硬说没醉。”一边赶忙上前抓住她手腕,稳稳当当地将她塞入马车。
随后自己也弓腰进去。
“今日,我心情好,亲自送刘相回府。”
真是两个小冤家。
江蕈全程瞧着,不禁掩嘴而笑。
“告辞!”蒋千万伸出上半身,朝着她二人抱拳阔声道。
车夫慢悠悠一扬鞭子,车子缓缓驶离藩王府。
姬无由二人转身回府。
走在回内院的路上,清凉舒适的夜风一吹,江蕈也觉今日饮酒有点上头,特别是一向清风冷月的中南王殿下。
她挽住姬无由的胳膊,小孩子耍脾气似得,晃了晃他。
姬无由缩小了步伐,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望她,没说话。
江蕈又晃了晃他结实的胳膊,眼神窥他。
姬无由低头垂眸瞧她,嘴角微勾,鼻音低沉:“嗯?”
“你是不是故意的?”江蕈一双美目盛满细碎的月光,笑的狡猾。
姬无由波澜不惊,脸色未有一丝变幻,老神定定道:“你那蒋兄该谢我一番。”
回家的马车上,刘合宜严阵以待的姿态,盯着坐在对面的蒋千万。她努力不让自己发晕。可是去往她府上,是一条幽静的小路,曲折颠簸,一路摇摇晃晃的。
再加上酒精的催发,她禁不住,昏昏欲睡,一颗小脑袋如小鸡啄米,一点,一点......
蒋千万只觉收起锋芒的刘合宜可爱的紧。
他笑眯眯,一双桃花眼闪着亮,好似期待已久,将她小脑袋小心翼翼放置在自己肩窝处,给她当枕头用。
刘合宜作势就要撤离,语气有些欠:“谁要靠你?”
蒋千万轻笑着摇头,伸出右手轻抚她后背:“是我,求着你靠。酒后头晕,靠着舒服一点。”
他说的轻柔,这才将这只一见他就炸毛的猫,捋顺了毛。
阖上双眼,刘合宜乖巧的依靠着他肩,一路无话。
辇布的车帘被风掀起,蒋千万瞄了一眼车窗外,还有一里路,就要到她的住处。
他伸手抚了抚刘合宜泛着一丝红晕的眉梢,喟叹一声:“为何,你就喜欢与我'针锋相对'呢?”
意识迷糊的刘合宜,嘟了嘟嘴呜呜囔囔怼道:“谁让你长得俊......洛国巨贾,到处都是你产业,你那么富有,而我一个月才挣八两俸禄,还是友情价,.....咱们不相配......不能配......”
似乎在劝说自己,刘合宜又郑重加了一句:“女人不能感情用事,我......我不能感情用事,嫁了人,夫家约束......就不好做官。”
蒋千万怔愣,呆住了,都说酒后吐真言,今日这酒喝的值!
当时在凉州江蕈的小院中,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一身读书人的青衫长袍,学识渊博气质雍华,一张笑脸却明媚。
就那一眼,他就认出了命定之人。
自己虽年长她五岁,被家中老娘催逼着成亲,他也从未妥协婚事。
只是周游各国,以家族生意扩张、繁忙为由两年不归家。
他的心上人,可不愿拘泥于闺阁之中,执掌后院琐事,生儿育女,洗手羹汤......
他中意的姑娘啊,是洛国中了不起的一位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一心想要考女官,立志造福苍生百姓。
早前传出三皇子选妃,左相府的六姑娘自爆说喜欢姑娘,蒋千万可是心脏被捅了一个血窟窿。
被惊吓的失了分寸,匆匆找江蕈旁敲侧击的打听,被她翻了一个大白眼,只问他“你这脑子如何经营这么大产业的?”
他之前一直不敢向前迈出那一步,挑明了心思,一是忌惮着刘合宜满门清贵,全是读书人,家中几人都是朝中的清流,叔父更是当朝左相;二是怕万一她不喜,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更是担心自己商人的身份,辱没了她的门楣。虽说洛国也看重商人地位,但与官宦之家,究竟是家世低了一分。
“傻姑娘,你若嫁我,我万贯家财全给你......”
“你才傻,我精明着呢.......谁要嫁你,你嫁我差不多......”刘合宜又嘟囔了一句,与他顶嘴。似乎想到什么美事,嘴角却上扬,嘿嘿嘿笑了起来。
“嗯,我傻,你是个精明的姑娘。”蒋千万略一沉吟,继续道,“你这法子倒也可行,我带嫁妆做赘婿,嫁你得了。”
说完,低下头,颤颤巍巍去寻她的唇,轻轻盖了一个定情吻。
“呜.....”刘合宜嘤咛一声,“哈?你双亲怎会愿?本官要治你罪......”
“我一身反骨,他们管不了我。”说完,蒋千万也不管她是真醉假醉。自顾自从怀中掏出一个翠绿的碧玉扳指,用红绳穿着,套到刘合宜脖子上。
毫不在意,只瞥了一眼,刘合宜酒劲被吓掉大半:“你这是家族掌舵人扳指!胡闹什么?”她扶着嗡嗡痛的脑袋斥责他。
“我的嫁妆啊。”蒋千万慢条斯理道。
车轱辘缓缓停在古朴大门前,车夫轻轻敲了敲车厢,示意到了。
“咳......”刘合宜抓了抓小脑袋,一团乱麻,不知怎么的乱口而出:“要不,进去喝杯热茶再走?”
“却之不恭!”说完,蒋千万一撩衣摆,跳下马车,而后来扶她。
与她并肩,他那走路架势,像回自个家似得。
刘合宜揉了揉一向灵光的脑门,纳闷儿,这事怎就演变成这般呢,心下叹息:酒色误人。
此刻,夜色已浓,一轮明月清凌凌地悬在空中。
藩王府的主卧内,圆桌上点燃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烛火随着窗缝钻入的风摇曳。
火苗被裹挟着,不受控地一摇一晃,好似承受不住春风的盛情款待。
床帐早被全部放下,里外被隔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只听男子微微一声喘息,低沉暗哑唤道:“阿蕈......多宝格箱子上的灯,灭了。”
“不,这样才能将你我看清楚,三盏灯刚好亮堂。”女子摇晃一把腰肢,坏笑着拒绝。
“可......你这般,我受不住,吃苦头的是你.......”男子继而又闷哼一声,断断续续道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