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林夫人的脸,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本让我回来,欲要抽筋扒皮了我,不成想反转回去,你们倒是会哭会叫,委屈上了?”
二叔没想到,一家人今日会闹得这般刀刃相见。
他忍不住劝江蕈:“阿蕈,你往日最是恭敬孝顺,你今日这要撕破脸怕是将来在宫中失去依仗,日子不好过,倒不如......倒不如算了吧。”
“二叔,我若随了他们心意,他们就会是我的依仗了吗?”江蕈轻轻发问。
“这......这......”二叔说到此处,想想大哥与继嫂做的前尘往事,终劝说不出。
他颓败地坐回椅子上。
二婶全程静观着,眼下看,一方要分家,一方不愿意分,紧张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她当然希望江蕈可以分出去,外面天高海阔,何必在这处泥淖中。
可是江保安夫妇二人,怎同意将自己锅中的肥肉,割让给江蕈呢?
林夫人当下立刻痛哭流涕,哀嚎着抹眼泪:“侯爷早年就说,算命先生判词,命中有女克他命格,眼下看来竟是一件件应验了哇......侯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呜呜呜.......大厅内充斥着妇人哭泣的悲鸣声。
江蕈内心又悲痛又觉好笑,原来父亲他竟信奉一江湖算命先生之言。
“荒唐,我看是他克我二姐,克我外甥女呢!”小姨母愤愤反驳道。
江保安虽然一直觉得江蕈忤逆,但不料她竟有这般胆识,不惜自断娘家这条后路。
他诘问道:“你就不怕别人背后戳你脊梁骨吗?”
江蕈觉得好笑,反驳他:“做出难堪之事的是你们,我不过扞卫自己的东西,要戳也该戳你才是。”
“你,你……大不孝之女!”
江保安骂了她两句,也不顾江蕈眼下皇家的身份,毕竟皇家也是讲究孝道的。
江蕈只觉得今日回侯府,与之前十九年的侯府不是同一个地儿,她大声说道:“若父亲今日允了分家,我只拿十六分之一,若是不允,那我分得可就多上许多,您还是权衡一下。”
江保安看了看站在江蕈身后伺候的喜乐,这是东宫的太监。他暗自揣测,这应该是太子支持江蕈的做法,如若眼下不同意,后面朝堂之上,自己虽有庆阳侯的爵位,但挂的却是一个皇城司下属的一武将虚职,被太子穿起小鞋只是一句话的事。
何况十六分之一,比三分之一可划算的多!
他脸色几经变幻,就在小姨母想要上前揍他之时,他痛下决心一般咬牙道:“那就依你所言,但是你得签上字据,按手印,免得日后,你回来和焕儿揪扯不清。”
映红在旁边听得连翻白眼。也不看看依照太子妃当前手中掌握的财富,有没有必要回来揪扯,就是说让亲生女儿按手印这事,一般父亲也做不出。
“一言为定。”江蕈果断道。
喜乐很快准备好笔墨,她言简意赅写了文书,江保安和江蕈双双按了手印。
这分家内务,当真是干脆利落!
林夫人突然心中生出一点点恐慌,看江蕈今日这架势,未必是冲着想分家产。反倒像是找一个事由,和庆阳侯府划清界限一般!
账房陈先生再次被请到堂上,给府内的燕阳郡主也就是太子妃,划分那十六分之一的家产。
最后江蕈得到的是远郊的一处荒山,那地全是山石不利种植、一家经营不善快要倒闭的绸缎庄、十亩低洼田......一千两银票。
江蕈看着报上来的这些,唇角的嘲讽笑意,更加明艳爽快了:“劳烦你们割爱,就这些吧。”
林夫人原以为,她即便再不想多拿一分钱财,也要说上两句,没成想,就这么好糊弄,同意了。
她心中那点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慌,再次冒出头。
“这两日我就会将朱雀堂中属于我的物品,搬走,以后这府内诸事不再插手。”江蕈站起身来,说完这话就去瞧大舅母和小姨母,三人眼神在空中交汇一瞬。
各自对着江保安夫妇道了声,告辞。
等走到大厅门外,江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看着江保安笑问:“父亲有两女,怎知是我克你命格。”
说罢,并不理睬对方何种反应,大步离去。
喜乐和映秋几人得了吩咐,纷纷找人去朱雀堂搬东西,虽大婚之时已带走了许多江蕈的物品,但是能带走的何必给他人留着呢?
伺候江蕈的几人心中愤慨,恨不得将朱雀堂的瓦片也带走。
江蕈与大舅母三人并肩,已经走到侯府大门外。
“你打算将东西都搬运到何处,东宫吗?”大舅母关切问道。
“早前我已寻了一处宅子,三进的院子很是清净,在皇城的东面。”
“这样也好,万一那太子殿下给你脸色,你也有自己的府邸不是?”小姨母对于江蕈这个做法很是赞赏。
说到太子,大舅母微微叹息,储君位置若是稳妥自然好,可是......自家这个外甥女要比别人家女郎磨炼多的多。
“小妹可别瞎说,咱们做长辈的自然希望阿蕈她年轻夫妻和和美美。”大舅母不大赞同,又有许多贴己话想和江蕈说:“今日你可着急回宫?”
江蕈摇摇头。
小姨母见状很是高兴:“那你便随我们回将军府,老宅你也有许多年未曾去过,咱们好好吃杯酒。”
江蕈与大舅母上了马车,小姨母长腿一跨上了马背,在前方开路,朝将军府老宅而去。
刚到将军府门口,二人还未下马车,小姨母“咿”了一声。
却见东宫的怀秀公公带着几人前来将军府,捧着托盘,还有两人抬着一只红色的樟木箱子。
江蕈率先下车,瞧向来人:“怀秀公公这是?”
“太子妃万安,吾等奉皇后之命,知将军府夫人回京,特来宣懿旨和赏赐。”怀秀公公躬身恭敬回禀。
大舅母携着小姨母,迎着几位入了将军府的大门,并着老宅的几个老仆,跪谢天恩。
宣读了感念冠军大将军辛劳的懿旨,便是皇后娘娘对其将军夫人的赏赐。
皇后娘娘赏赐了红玛瑙手串五副、点翠步摇五对、翡翠镯子两副、珍珠两盘、锦缎十匹。
众人跪谢。
起身后,江蕈小声询问怀秀公公:“舅母回京都这事,我还未来得及向母后谈及,怎今日赏赐来的这么快?”
怀秀公公想起今早太子妃走后,太子殿下亲自去了趟坤明宫为其求恩典。听到太子妃询问,他挂着和煦的笑脸,一五一十解释道:“太子殿下安排的。”
哦,原来如此,江蕈心道:他倒是有心了。
老宅冷冷清清,皇后娘娘特来赏赐,倒给足了将军府颜面。
说罢,怀秀公公朝着江蕈又行了个礼:“久别重逢,老奴就不打扰太子妃相聚。”带着来人,回宫复命。
大舅母瞧着这行事作风,自然欣喜,不仅是自家得了赏赐,关键这是一个信号,说明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对江蕈还算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