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简朴灰衣的小尼姑看起来八九岁左右,将香客领到厢房后,怯怯生地对眼前端庄华贵的妇人道:“刘夫人您稍等,静安师傅稍后便到。”
“小师傅有劳你这一路辛劳引路。”刘夫人虽身份尊贵,但却是个和善之人,她示意仆从上前,递给那小尼姑一兜栗子糕。
庵中清苦,小小年纪的尼姑也不过孩童罢了。
“谢刘夫人。”小尼姑腼腆地笑了,双手合十作礼,恭敬的接过。心里想着待会子和众师姐妹分着吃。
她一抬头看见刘夫人身边的一位小姐,正在打量她。那小姐着一身粉红女装,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此刻突然打量自己。
小尼姑有点发怵,忙低头,退出去。
“母亲,我今日早膳用多了,闹肚子得去方便。”
刘合宜刚才在庭院中已经感知到,后背被不知出处的小石子砸中了后背。
起初并未在意,直到第二颗小石子又来,她有点气愤,霍然回头,就见着雪松后,那张欠扁的笑脸。
刘合宜笑嘻嘻找了个借口,也要退下。
“宜儿,你可别忘了出门前答应我的。”刘二夫人不忘叮嘱道。
“知道,母亲放心我去去就回,一定守规矩。”话未说完,已经半退到门口,刚说完话,还未等刘二夫人再叮嘱一句,就不见踪影。
江蕈拉着姬无由躲在刘夫人所在的厢房外,藏身在偏僻的夹道一一棵百年老松后。
穿一袭粉色丝裙的身影从小道前过来,江蕈眼神极好,老远就瞧清来者何人。她学着布谷鸟“不咕......不咕”,唤了两声。
这个季节怎会有布谷鸟啼叫?刘合宜立马了然,打量四周见无人,忙小跑着过来。
“呦,刘小六我可甚少见你这般女郎的装扮,这粉色不衬你呀?”江蕈拉近刘合宜,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一副女登徒子的模样。
“去!还不是为了给你办事,你这没良心的,还在这调侃我可是?!”刘合宜佯装生气,“那我现下就回府,这事儿不查也省心。”
“哎,哎,可别介,要查的。”说着江蕈从袖套中掏出几颗金豆子和两张银票。
刘合宜立马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你江大小姐从小到大使唤我,偷鸡摸狗,摘桃偷杏......可从未给过我辛苦钱,今日怎忽然这般慷慨待我,竟然也知道给我点辛苦费了。”
刘合宜并不与她客套,接过后就咂摸咂摸嘴:“看来还是太子殿下仁善,你这嫁去东宫没多久,人情世故都被太子教导的更通达......”
“咳......咳,我这是给你让你去贿赂人用的,可没打算给你辛苦费。”江蕈打断刘合宜的白日美梦。
姬无由见着眼前这两位女郎,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自己当空气似得,站在江蕈身后,不发一言。
刘合宜却无意一瞥,看到江蕈身后露出的一处湛蓝衣角,不禁满脸疑惑之色。
江蕈微微侧了侧半个身子,露出姬无由的身形:“给你引荐下,这是太子殿下。”
姬无由内心暗自诽谤:“孤可不想在尼姑庵被引荐,一世英名被毁。”
然而他依旧波澜不显,看着眼前一身粉嫩、画着浓厚脂粉、头带着珠花的刘合宜,点头示意。
姬无由惯常端肃着脸,知这是自家太子妃的闺中密友,眼中忍不住带了点笑意,轻咳一声道:“听左相提过,他曾赞扬说你是家中后辈中的天才。”
借给刘合宜一百个胆子也没成想,首次见到尊贵的太子殿下是在这露喜庵,不由心虚:“这以后我若入朝为官,太子殿下该不会时常追忆,我在此等境地见过他,将我咔了吧?”
她又忽然摇头,不会,不至于,太子殿下不是那等子昏聩之人。
若真要追究,那他也该找他家太子妃先咔!
对!
刘合宜轻微颔首,最终内心这般总结。
江蕈和姬无由哪知,刘合宜就在这弹指一瞬间,脑中已经上演了几个回合的精彩戏。
等刘合宜思绪迅速回笼之时,瞥了一眼江蕈,怪她不早说。
刘合宜收拢宽大的衣袖,这女裙就是碍手碍脚。忙不迭地向着姬无由行礼,作势就要跪下:“刘合宜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亲临,还请恕罪。”
“不必拘礼。”姬无由遥遥抬手臂虚扶了一下,没让她跪下。这处松树后,地面湿滑,若是跪下定要把粉色罗裙给跪脏了,转身出去就能给人看出来。
刘合宜也不是呆板拘礼之人,脑子一向灵光的很,见这情景,就要跪下的姿势立马止住,只是还弓着腰,以示敬重。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江蕈在旁打趣。
“还未见到静安师太,就被你召唤出来了。”刘合宜曼声说道。
见太子殿下在跟前,也不好直接像之前那样开怼江蕈。总要给好友在夫婿面前留点面子不是?
江蕈听她这般说,知自己性急了:“既如此,那你快进去,等你好消息。”
“若方外之人,不贪恋钱财,事儿也查明白,这银票和金豆子可就归我了啊。”刘合宜都已转身要往回走,忽然想到这么一个窍门,忍不住刨根问底去询好友。
“好,好,既然掏出交到你手中,我就没想着回头。你看着办,都成。”江蕈失笑道,又忍不住催促,“还不快回去。”
刘合宜此时已走到夹道之上,仍然勾着头,向着江蕈的方向。此刻得了她的答复,绽放一个笑来,意在志得。
因没向前看着路面,脚下一滑,打了个踉跄,往前抢走两步,双手下意识一抓,一下扯到一人衣袖。
抬头一看,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尼姑,慈眉善目,对着刘合宜双手合十,念到:“佛门之地,施主当心。”
刘合宜被这一拉,平衡住了身子,站直身体。
旁边一小尼姑,正是刚才给刘二夫人她们引路的小弟子,此刻见到刘合宜,也双手合十,还稚嫩的声音对着刘合宜说道:“刘家小姐,这就是我们静安师太。”
刘合宜心道:可算见到正主了。
她冲着静安师太,双手放在腰侧福了福身,行了首见礼。
躲在远处的江蕈难得见她这般正儿八经的行女郎礼,之前刘合宜都是行拱手礼,忍不住捂着嘴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