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可觉得自己只睡了一小会,很快就挣脱了那种难以形容的桎梏,猛然惊醒。
可事实上,距离孙小悠那通电话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了。
凌晨一点多,她宛若垂死病中惊坐起般,蓦地从床上蹦了起来,连带着把趴在床边小寐的沈栌也吵醒了,他打了个激灵,眉眼惺忪地看着她,神色有些迷茫。
她像是并未察觉到身旁有人,定定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沈栌清醒了几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门边并没有什么异常,从这儿看过去一片漆黑,他拉回目光,担忧地问:“怎么了?”
她半晌后才回过神,眸色清明了不少,眼眸微垂,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他们交握着的手上。
“咳……”他尴尬地咳了声,把手抽了回来,不太自在地解释道:“可我没趁你病占你便宜啊,是你拉着我不放的。”
她一反常态,没有生气,也没有急着撇清关系,而是自言自语般地嘟囔着,“所以我抓着的是你的手吗……”
“什么?”话音有点轻,沈栌微微凑近试图想要听清。
“没什么……”刚才果然是在做梦吗?看起来是这么回事,但郑可还是不死心,又确定了下,“刚才有什么人来过吗?”
“你有几个记者朋友来过,还给你送了个黄桃罐头,十点多的时候救援队从三村废墟里救出一对母女,三天了,能撑到现在算是奇迹了,他们全程拍了下来,看你睡得香就把素材发给我了,我给孙小悠传过去了。”沈栌如实汇报着。
“这样啊……”她重新倒回床上,有气无力地道:“麻烦你了。”
沈栌不悦地蹙了蹙眉,“我们好歹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了,没必要那么见外。”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敷衍意味昭然若揭。
很显然,她压根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或者说即便听进去了她也并不认同他们之间无需见外的说法,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明摆着心里有事却不愿意多说。
换做从前沈栌也就懒得问了,谁也不求谁的,犯得着非得贴上去吗?
可是这一回,他就像是跟她杠上了般,直截了当地追问,“你是不是做梦了?梦到谁了?”
“没有,可能就是烧迷糊了……”她本能地回避着。
他没给她糊弄过去的机会,咄咄逼人地打断了她的话音,“是梦到游源了吗?”
郑可轻震了下,片刻后,软软地道:“嗯,我好像见到游源了。”
“……”还真是啊,在这种问题上猜对了他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之前我好像也见过他。”她眨着眼帘,轻声呓语。
“说什么胡话呢,你之前当然见过他。”沈栌顿了顿,不放心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温度明显下来了不少,可他并没有因此就松了口气,反而更担心了,“你该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
“不是……”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解释道:“我是说之前在西北。”
“……???”越解释他越听不懂了。
“我大学时跟我爸妈来西北玩,遇上了地震,挺严重的,但好在我们一家人都没什么事,就是在临时安置点住了两晚,当时很害怕,我给他发了消息,可是发不出去。”
“难怪你那天第一反应会是地震……”沈栌恍然大悟,又怕会就此打断她难得的分享欲,连忙追问,“然后呢?”
“然后……”她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自嘲,“邹阳来了。”
在此之前,她替游源找了一堆借口,可邹阳的出现瞬间推翻了所有借口。
她那会几乎每天都在朋友圈更新行程,地震的新闻也是实时播报的,她就在那儿他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地震会导致道路阻塞,但既然邹阳能进得来,他要是想就不可能进不来……事实上,他当时就在兰州,距离她并不远,只不过……是跟尹霜在一起……
“所以,你就是那会被邹阳感动跟他在一起的?”沈栌问。
“没在一起,只是答应他会考虑,不过感动是真的……”
怎么可能不感动?在她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他就那样从天而降,说是携光而来也不为过,他带来了一堆东西,吃的用的甚至包括卫生巾……替她一起照顾她爸妈,鞍前马后,无微不至,以至于直到现在她爸妈都会偶尔念叨邹阳,“小伙子人是真的不错怎么就出轨了呢”这是他们最常说的话……
“原来还有这种捷径可以走……”沈栌轻声嘀咕了句。
很轻,她没能听清,“什么?”
“没什么。”他回过神,扯开了话题,“你刚才说之前好像也见过他,是什么意思?他当时其实也去了?”
“应该不是……我刚才梦到他就在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我……”她瞥了眼门口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乌云蔽月,没有丝毫的光亮,“这画面很熟悉,当时好像也梦见过……应该……只是梦吧……”
“嗯,噩梦而已,不用太在意。”
“……”噩梦倒也不至于吧?!
沈栌起身倒了杯水,又递了颗药给她,“把药吃了,再睡一会,别想那些晦气的东西,好好养病。”
“…………”晦气也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