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谋杀……这罪名可不小，是不是真的郑可不敢断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这件事确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机舱内很安静，五个多小时的航程，已经有不少人放下挡板闭目养神，生怕打扰到别人，她声音放得很轻，以至于莫名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一旁的沈栌倒是很平静，他并不意外，必然是察觉到蹊跷她才会亲自跑这一趟。
他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她微微扬了下眉梢，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郑可整理下思绪，再次启唇，“管晓晨前几天来找过我，按照她的说法，她跟邹阳并没有在一起，但昨晚有个做自媒体的朋友给我发了个抖音账号，叫‘晨曦暖阳’，听着就是个CP名，从账号发布的视频内容来看他们俩完全就是男女朋友关系，西北警方那边了解到又是另一个版本，那些人的供词说他们本来确实是情侣，中途吵架分手了，至于为什么吵，他们也不太清楚。”
“他们不清楚，管晓晨本人也不清楚吗？”
“对，她跟警方说她也不清楚，说他们在制定这次行程的时候邹阳就一直不太对劲，经常找茬跟她吵架，出发的第二天，她因为水土不服感冒起晚了，邹阳没等她就走了，因为这事她赌气说了分手，没想到邹阳非常爽快地就同意了，那之后她跟邹阳就一直在冷战。”
他眉端紧蹙，默然了片刻，徐徐启唇，“没记错的话，你和邹阳就是在西北确定关系的？”
“……尹霜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啊。”
“她也就是随意提过那么一嘴。”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悦，他下意识解释，与其说是在袒护尹霜，倒不如说是急于撇清。
“你俩平常是没啥话可聊吗？成天就顾着议论我的事，是打算给我出自传吗？”
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确实没什么太多的共同话题。”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郑可纵然心里有火，对上他一板一眼、有问必答的认真模样，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轻轻叹了声，作罢了，还是聊正事要紧，“你该不会是想说，邹阳和管晓晨吵架是因为我吧？”
“触景伤情也不是没可能……”沈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情，生怕这话会惹她生气。
她倒是出奇的平静，就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大学的时候我和父母一块去川西旅游，碰上了地震，其实并不严重，只是那晚余震不断，当时的确挺害怕的，他看到了我的朋友圈，连夜赶来找我，那会是挺感动的，不过我们并没有在一起，我只是答应他会考虑，硬要说的话，我不否认那地方对于我们俩确实有点特殊意义，但是……他家距离我家才三十多公里，这都没触景伤情，川西跟西北相距一千多公里，他突然就伤了，这合理吗？”
“你是觉得他们的供词有问题？”
“有问题的还不止这一点，他们这次一共五辆车，九个人，配备了三台卫星电话，邹阳所驾驶的遇难车辆里面有不少物资，唯独没有卫星电话，单车进腹地不带卫星电话可能吗？他不至于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哦，对了，值得一提的是管晓晨是他们一行人中唯一的女性，就算他们分手了，换做是你，你会把独自离开把刚分手的女朋友丢给一群男人吗？”
他想也不想地回道：“当然不可能，即便分手了，她到底是我带出来的，怎么说也得安全地把她带回去。”
“所以咯，这群人绝对有问题，他们一定还瞒了不少事。”她转眸看向沈栌，“我目前了解到的就这么多了，到你了。”
“嗯？”有些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眨着眼帘。
“邹阳父母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虽然说他们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但也不至于会胡乱做出放逐之类的猜测，死咬着管晓晨不放也有点奇怪，看起来可不像是发泄情绪那么简单。”
沈栌回过神，也没卖关子，得了她不少信息当然得给点回报，“他们接到过一个匿名电话，就在邹阳刚转院回来不久，对方说管晓晨和领队关系不简单，邹阳是被他们俩骗进腹地的。”
这料够肥！
郑可瞬间觉得这场交易太值了，她想过各种可能性，当然也有过类似的猜想，只不过搞反了角色，她本能地觉得是邹阳有问题，所以才特别留意了他们一行人的性别，发现只有管晓晨一个女性后，她就没再往那方面想了……
说的直白点就是，她丝毫都没怀疑过管晓晨对邹阳的爱。
好一会后她才从这个惊天大瓜中缓过来，讷讷地问：“谁打的电话？”
沈栌用一种活像是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她，“都说是匿名了。”
“不是……现在电话卡不是都实名制的吗？他们没报警吗？警察应该能查出来吧？”
“报了，暂时还没什么收获，是张实名不实人的电话卡，名字对应的是个在校大学生，跟邹阳他们扯不上任何关系，对方说自己曾经办过一张电话卡卖给了学校里的卡头，这种事查起来得顺藤摸瓜，短时间内很难有结果。”
郑可之前做过相关报道，那是一条繁杂又隐蔽的利益链，上游卡贩利用大学生想要轻松兼职赚钱的心理，甚至会在校园内发展所谓的“卡头”，让他们去怂恿同学办卡、卖卡，一张卡往往也就几十块钱，很多大学生并不知道这么做已经触犯法律了。
她做的那篇报道里，警方花了两年多时间才打击掉了那个犯罪团伙。
两年多……邹阳没准都凉了……
想从这个匿名电话的来源下手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把焦点放在这个电话的内容上。
“他们是从哪找的领队？”她问。
“邹阳父母说是管晓晨的朋友，包括活下来的另外四个人，他们认为都是管晓晨的朋友，邹阳之前是不是认识不好说，但肯定算不上熟悉。”
郑可不怎么认同这个说法，“警方查过他们的手机，如果不认识不可能瞒得过去的。”
“加过微信、有过聊天记录也不能代表熟悉，不是吗？他们玩户外的有不少都是在论坛、微信群、社交平台之类的地方认识，抛个行程有兴趣的就组队一起去，这种事很常见。更何况，你跟邹阳在一起的时候，他跟你身边的朋友应该也会有些往来吧，但那些归根究底还是你的朋友。”
“也是……”她陷入了思忖，自言自语般地嘀咕着，“可惜这案子还没彻底结案，警方那边估计还不能提供那几个人的详细资料。”
“你一个记者，这种资料还需要警方提供？”
“……这不是就是想着有现成的更好嘛，省得去查了。”扎心了！她这回可以说是单打独斗，根本没有后勤支持啊！
“我已经让助理去了解了，整理好了我发你。”
她来了精神，刹那间眼中像是有星光闪耀，“那就有劳沈律师了！”
“不客气，真想谢我的话，一会落地请我吃顿饭就是了。”
“好嘞！”郑可爽快答应。
区区一顿饭她还是请得起的，只是没想到落地开机后，她顿时没了胃口，那是羊肉串也不香了、烤包子也不香了、就连她最爱的咸奶茶也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