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似是听见了门外汽车声,争先聚在了门口往车这里探身。
李喜依拧着眉和程知谦在后备箱取东西,故意不去看那门口堵满的亲戚。
该来的,总是逃不过。
一串略刺耳的尖细笑声飘出还带着句话,“哟,喜依回来了啊?还自己开车回来的啊?”
尖着嗓子大声问话的女人,看似在问李喜依,头却拧着向屋内喊话。
李喜依悄声跟程知谦道:“这是我大舅妈,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待会儿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别见怪。”
程知谦将地上的东西全拿上后,朝李喜依点点头,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换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李喜依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安心,应该不会演砸。
一楼堂屋已经站了不少人,李喜依有些无奈,瞪了眼站在最前面正接东西的父亲。
“姐,你竟然还比我先到。”门外传来一声清亮的男声,李喜依一直拧着的眉稍松,转头看见三并两步冲上前的男人。
“你这小子,居然比我还晚。”李喜依轻戳了下弟弟的肩膀,额头是够不着了。
“嘿嘿,这就是姐夫吗?你好!我是李喜依的弟弟。”说完,撸起袖子展示了下胳膊的肌肉,眉毛挑了挑看向程知谦。
李喜依被逗笑了,轻轻拍着让弟弟放下胳膊,又向程知谦尴尬笑笑。
“你好,我叫程知谦。”程知谦微笑着伸出手。
弟弟笑嘻嘻也握住了手,“你好,李怀善。”
原本周围站着的亲戚们,也在李怀善进门后都识相的回里屋坐了。
李喜依见程知谦和弟弟相处比较和谐,径直去了厨房。
厨房里就李喜依母亲一人忙碌着,冷着脸并没看进来的李喜依。
“妈”李喜依手上找了点活便开始搭话。
“你还真敢把人带回来!你不知道你爸什么德行吗?他怎么可能允许你嫁去外地?你以为他叫回来一屋子人是干什么的?还不是想让你这个对象知难而退,偏偏你还真敢带回来。”
李母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很严厉的呵斥着李喜依的做法。
“我自己的婚姻凭什么不能我自己做主?从小你们就没怎么管过我,现在就不能一样不管我吗?凭什么我弟去了市里安家,就非要我回村里找个人嫁了?”
李喜依很气愤,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想要全部爆发,最终也只是发泄在手中的菜上,将其狠狠地摔在盆里。
李喜依是个泪失禁体质,刚喊完了话,泪水已经不争气的流下。
“你爸只是担心你嫁的太远了,被婆家看不起,欺负你。村里那个谁家的女儿不就是嫁到外边,前些时间离了婚回来,说是在婆家被嫌弃,不是打就是骂。嫁的远有什么好的,不如村里的知根知底,也不会被欺负。”
李母见李喜依落了泪,说话软和了不少。
“我是不会回来结婚的。我这么多年生活在云江,我的工作在云江,我的朋友在云江,现在我的男朋友也在云江,我是不可能离开云江回到这里的。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们别想再用那句‘听话’来控制我!”
李喜依抹干净了泪,丢下手里的活,眼神坚定的看着母亲,清晰完整地说完了自己心中的话,转身出了厨房。
李喜依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深受家庭的束缚,也被农村的传统所禁锢,她没办法将母亲带出,只能自己先跳出这样的圈子。
李喜依洗了个脸,重新收拾了头发,在镜子前整理了好几次情绪,试着咧嘴笑了几次,确认看不出刚刚哭过,才去找程知谦。
一进客厅,其他亲戚都在一旁笑呵呵打着牌、嗑着瓜子、抽着烟,再偶尔甩出一两个问题。
李喜依以为程知谦在这样的环境里应该非常不自在,都想好了理由怎么解救他,却看见他坐在自己弟弟旁边从容地指导着出牌。
李喜依的眼神里放下了战斗模式,有些感激又有些抱歉的看着程知谦。
程知谦似乎是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从牌堆里挪出眼睛,看见站在门口的李喜依,眼里似是闪着泪光。
程知谦起身穿过人群,来到李喜依的身边。
李喜依见程知谦过来了,脸上挂起了勉强的笑,“要参观一下吗?顺便再透透气?”她看了眼身后的烟雾缭绕。
程知谦点点头,顺从地跟了出去。
“你好像不抽烟?”李喜依领着程知谦上楼梯前往楼顶,这会儿的落日应该很美。
“嗯,不大抽。不过可以接受烟味。”程知谦又怕李喜依道歉,多加了句话。
“可别接受烟味,二手烟的伤害更大。”李喜依有被逗笑,也刚好到了楼顶,“这里的落日怎么样?比云江的差不了多少吧!”
程知谦顺着李喜依手指的方向看去,“云江的落日我不知道,但这里的确实很美。那你心情好点了吗?”
“被你看出来了,我明明对着镜子收拾了半天,确定看不出来啊。”李喜依的情绪确实好了很多,又能轻松地对话了。
“心情不好又不是用水洗洗就看不出来的,更何况,眼睛里的水不会越洗越多吗?”程知谦故意逗李喜依。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啊,你还拆穿我,没脸了没脸了。”李喜依嚷嚷着,确实不敢瞥程知谦了,余光都不敢。
“你家里是不是催你结婚,你才想着租个男友回来啊?”程知谦转过身,背靠着阳台,紧盯着楼梯口的方向,余光瞟了眼旁边的李喜依。
还没等到李喜依回答又自己否定了“也不对啊,他们既然知道你有对象了,刚刚为啥我还听见让打电话叫什么闷什么来相你啊?”
李喜依呆滞,顾不得刚刚的不好意思,一个跨步站在了程知谦面前,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程知谦正要再说一次,听见了楼下的喊声,楼梯也传来有人跑上楼的“哒哒”声,两人心都一紧。
“姐,姐,我爸把上次姑要给你介绍的对象叫来家里了,现在就在客厅坐着呢,还让我来叫你们下去。我真服了!”
跑上来的李怀善喘着大粗气,看样子也很着急。
程知谦懵了。
李喜依疯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从对方那里找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找到。
李喜依一把揽过程知谦,背过身,垫了垫脚贴耳悄声说:“程知谦,我加钱!一定要把那什么闷打败!记住!我俩要‘结婚’这事是板上钉钉的!就算跟我家里闹僵也没事,我这次回来本来就是想好了要斩断的!”
程知谦耳朵痒酥酥的还很烫,他感觉耳垂快要烧糊了,好像要烧到脑子里一样,侧弯的身子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李喜依挽着程知谦脑袋的那条胳膊摇了摇,催促着“听见没,听见没。”
程知谦一转头,李喜依像触电似的立马放了手,战术性清了清嗓子。
程知谦也轻咳了一声,比了个OK的手势,就抢先下了楼。
李怀善早就在两人勾肩搭背的时候识相的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