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勒特·格林德沃是个先知。
先知,就意味着快人一步,格林德沃一直很擅长下棋——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可以先人一步洞悉敌人的一切去获得想要的胜利。
哪怕是被美国魔法部抓捕而收到折磨,格林德沃都坚持自己的原则,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什么牺牲都是可以的,哪怕是他自己也一样。
但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不行,阿不思·邓布利多不是可以被摆在棋盘上的棋子。
先知窥探到了命运的分叉口,却为自己选择了那条代表终身的枷锁的道路。
他的阿不思,就应该在高台上被人敬仰,被人歌颂才是。
那个被他埋藏的命运线,永远也不会出现,那会是他埋藏到死亡的秘密。
异瞳本是格林德沃无往不至的胜利法宝,这一次却指引着他心甘情愿的走向失败。
格林德沃听着魔法部的蠢货们宣判自己的罪行,可笑,他去赎罪?
可他只会为一个人赎罪——阿利安娜·邓布利多,他一生都为了自己跳下的窗台忏悔,他余生都在孤寂里对阿不思忏悔。
那位肆意张扬的政治家是如雷鸟般强大而又神秘的生物,没有人知道曾在戈德里山谷的盛夏里,这只雷鸟曾偷偷采撷过一支盛开的红玫瑰。
红玫瑰自然是带刺的,那些荆棘不遗余力的惩罚着偷花人的身躯。享受了玫瑰芳泽的雷鸟,也躲不过荆棘的束缚。
大半个世纪的枷锁和孤寂,格林德沃没有冥想盆也没有魔杖,他只能靠着自己的记忆一次又一次的观想过去,好让自己遗忘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他余生都只能靠着那些记忆度过了。
——
“我很乐意去赴死。”
格林德沃听见自己的声音,他已经太苍老了,老得提不起笔,老得看不见字迹——毕竟寄信人已故,在另一座,他看不见的,却遥望了半辈子的高塔上。
“我很乐意去赴死,死亡不过是另一场冒险。”
年迈的老人身上已经看不见当初叱咤巴黎的样子,只有那双独特的异瞳告诉世人,那是格林德沃。
“杀了我吧,你得不到的。”
他对着伏地魔大声叫嚣着,他对世人闻风丧胆的黑魔王不屑一顾——在他眼里,这个把自己灵魂切片妄图逃离死神的后辈,哪里明白死亡三圣器和死神真正的含义。
他永远不会告诉别人,老魔杖的下落。
阿不思,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我起码,还能保护得了你的坟墓。
又一个钻心咒打在了他的身上,伏地魔狠狠的折磨着他,妄图用疼痛打开他大脑封闭术的裂缝,好进入他的大脑一探究竟。
哈,感谢梅林,大脑封闭术不用魔杖。
格林德沃在疼痛中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他早就没有魔杖了,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只能靠着那一点点微薄的回忆和情感度过余生。
所幸,他的大脑封闭术没有退步太多。
格林德沃甚至有些小得意。
“我很乐意去赴死,伏地魔。”他得意的笑着,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看起来有些疯癫。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你永远也别想拥有老魔杖。”
伏地魔终于被激怒了,他伸出手,用魔杖指着格林德沃:
“Avada kedavra.”
(阿瓦达索命咒。)
一阵轻飘飘的绿光亮起,格林德沃彻底失去了呼吸。
初代黑魔王的生命终结于此,他的双眼至死还在遥望英格兰的方向,可他到底不是那自由的雷鸟,纽蒙伽德塔的顶层也看不到远在天际的霍格沃茨。
戈德里克山谷的月亮依旧照耀着大地,谷仓早已经废弃,少年相遇的秘密被死亡永远埋葬在坟墓里。
也许是走马灯一般,格林德沃死前却想起了那年决战后,自己看着破碎的血盟几近崩溃的质问:
“Who will love you now, Dumbleduo?”
(谁还会爱你,邓布利多?)
阿不思没有回头,只留下了残忍的背影,让那个画面一次又一次凌迟着格林德沃的余生。
“You are all alone.”
(你孤身一人了。)
是的,他孤身一人了。
你如愿了,阿不思。
爱人总是最懂的如何惩罚彼此的,他们总会用最迟钝的刀刃挖开彼此的心脏,好叫铁锈与鲜血混合,才对得起自己的一腔感情。
格林德沃终于告别了自己忍受了半个多世纪的孤寂,他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回答半个世纪前邓布利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I am all alone, but you not.”
(我孤身一人了,但你不是。)
“I will always be with you.”
(我与你同在。)
吾与吾爱皆亡于高塔,
君与君心皆驻于盛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