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花渔醒来后,霍郁京便再没露过面。
小九十分疑惑。
明明花渔昏迷的时候,霍郁京哪怕因为收拾定南王安插的钉子忙得脚不沾地,每日都会挤出时间来看她。
且回回都细细过问府医伤情,有时甚至屏退侍女亲自喂药……
怎么这人一醒了,连面都见不到了?
以霍郁京多变的性子,该不会过段时间要让花渔离开吧?
相较小九的焦虑,花渔却悠然自得。
她让小九翻了古籍,研究了一款能稍微抑制霍郁京毒发痛苦的舒心香。
大概是效果还不错,在一次毒发日子过去后,霍郁京默认让她继续制香,并正式聘她为景山卫的教头,府里也不拘着她。
除了书房外她都可随意行走,下人们应当也是得到了命令,对她十分恭敬。
唯独王嬷嬷回回见到她,都横眉竖眼甩脸色。
因着王嬷嬷是长辈,花渔认真地尝试了沟通。
但无论她说什么,王嬷嬷对她都有意见。
甚至还当她性格软糯好揉捏,言语中带着高傲和不屑,颐指气使地要给她一笔银子,让她主动离开。
如果不愿离开,就得搬到郊外的小院里,不许在此处影响主子爷和未来主母的关系。
事不过三,三次沟通无果后,花渔干脆懒得跟王嬷嬷一般见识,此后只要王嬷嬷说话,她都当没听见似的走开。
王嬷嬷气得七窍生烟,跟了霍郁京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如此一来,她便更讨厌花渔了。
尤其是看到花渔在府中随意出入,王嬷嬷心中越发不安,差人去给段楚然送信,请她来府上做客。
段楚然这几日因着霍郁京的态度,回家后拿下人撒了几轮气,昨日借口春月沏的茶太烫,硬生生让她捧着一壶热水跪了半晌。
最后秋花扶春月回屋里时,只见春月的膝盖红肿,双手被烫得通红,瞧着便可怖。
如此一来,秋花便也战战兢兢的,生怕做错什么被罚。
她奉段楚然的命去请世子段云飞,路过门房处时,恰得知王嬷嬷差人送信来,越发不敢耽误,一路小跑回到段楚然住的院落,将信呈上。
段楚然看过信件,神情恹恹地随手放在一旁。
秋花很是疑惑。
“小姐,不去吗?”
“一个管家叫去就去?你家小姐何时如此廉价了?”
段楚然冷冷地扫了秋花一眼,吓得秋花连忙跪地求饶。
“对不起,小姐!是我错了!”
段楚然哼了一声,秋花立刻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见段楚然没有表态,秋花咬咬牙,只好继续重重地甩巴掌,一时间,房间里只有清脆的巴掌声。
“谁惹我姐气成这样?”
就在秋花感觉自己的脸从疼痛变得麻木时,定南王世子段云飞的声音响起。
段楚然终于示意秋花停下,秋花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
“樊楼新出的水晶糕,味道不错,姐你尝尝。”
段云飞笑眯眯地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
“阿飞最好了!”
段楚然只一个眼神,跪在地上的秋花连忙起身,为段云飞倒茶。
段楚然与段云飞并非一母同胞,段云飞是从王妃肚子里出来的,但王妃却在段云飞五岁那年因病去世。
而段楚然则是段隆城的心头白月光、侧妃赵氏所生。
虽然这么多年来因为种种原因,赵氏手握王府中馈,却始终没能坐上王妃之位,但她对段云飞的照顾很是上心,几乎是有求必应。
姐弟两人都是赵氏抚养长大,段云飞投桃报李,对这个异母姐姐很是维护。
段楚然打开食盒,只觉一阵清香扑鼻,里头则是一碟晶莹剔透的点心,模样小巧精致。
她拿起点心,咬了一小口,随后叹了一口气。
“丫头不听话,发卖了便是,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段云飞打开扇子摇了摇,饶有兴致地看向奉茶的秋花。
秋花脸颊通红,双眼含泪,对上段云飞的目光,慌忙摇头。
“少……少爷,不是……”
秋花长得也算是小家碧玉,如今惶恐无助的模样,颇有点楚楚可怜。
“阿姐心善不忍动手,阿飞可代劳啊!对付刁奴嘛,我可最有办法了!”
段云飞摸了摸下巴。
秋花当即惶恐地跪下。
这位世子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折腾人的法子可不少。
回回只要小姐想去做,但又不好动手时,就找世子诉苦,世子便会为小姐打抱不平,替小姐出气。
这次想必小姐又要故技重施,让世子去对付花渔了。
段楚然瞪了秋花一眼:“还不赶紧下去!”
秋花如释重负,忍着痛爬起来向两位主子行礼,随后退下。
“不是秋花,那便是你那位顾玉公子了。”
“这个顾玉好不识趣!我现在就去把他赶出城?”
段云飞揶揄道。
“阿飞,不是啦!”
段楚然眼圈红了。
“顾哥哥带了个女子回来,我看那女子来历不明想探探虚实,可那女子……她……”
段云飞见姐姐一副委屈却又不肯说的模样,顿时来了脾气。
“敢欺负我阿姐,反了她了!姐你别哭,我替你出头!”
段云飞对顾玉原就极为不满,奈何父亲重用他,自个儿的姐姐也心仪他,这才不得不勉强接纳他。
但如今不知哪来的乡野女人,竟也敢对定南王府的姑娘撒野?
段云飞怒而起身,拍马往顾府去。
今日恰是赶集日,街上人多。
但段云飞荒唐惯了,只顾着策马前奔,所幸这赤州城里城外的人都听过他的浑名,知道此人是定南王家的纨绔世子,纷纷避让。
此时,一个小童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马前,段云飞根本来不及勒马,眼瞅着那马蹄就要踏在小童的身上,在众人的惊呼下,一颗石子疾驰而来,“噗”地一声狠狠地打在马腿上。
马儿长嘶一声,翻倒在地,段云飞当机立断跳下马,虽然狼狈了些,但总算没有受伤。
他爬起来,气得大骂。
“是谁?!”
旁边馄饨摊上,花渔把手中剩余的石子丢开,和小九唠嗑。
“这个草包就是定南王世子?”
小九点点头。
“他听了段楚然的挑唆,想去顾府找你晦气来着。”
“原世界里段云飞的下场还挺惨,因为赵氏怀孕了,算出的是男孩,她为了给自己孩子腾位置,就派人杀了段云飞。”
“最令人唏嘘的是,赵氏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娃,可以说段云飞死得很冤了。”
“不但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娘也是被赵氏害死的,直至在临死前还惦记着没能给赵氏带回她最爱的糕点……可谓是认贼作母第一人,古今之绝。”
花渔对这种草包世子并没有兴趣,她收回目光。
但段云飞的一个随从注意到了这边,大摇大摆过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喂!你们!有没有看见是哪个不长眼的暗害定南王世子?!”
这一巴掌恰把桌上的馄饨打翻了。
花渔顺着手掌,缓缓抬起头。
排队等了这么久,这碗馄饨她还一口都没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