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仲德的不告而归,在朝堂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有大臣指责其身为卫戍边境的大将军,不经皇帝征召,私自回京,往小了说是枉顾军令,擅离职守,往大了说就是违抗皇命,意图谋反。
当然给钱仲德扣上谋反这样的大帽子,即便是站在皇帝这边的大臣们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是万万不敢当着朝堂文武百官的面说的。
大将军不远千里归朝,不管是否经过征召,人回来了,皇帝就算不喜,面子上的功夫也得做上一做,当即宣布晚间大宴群臣,把冬猎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大红色的宫灯高悬,灯烛摇曳,华贵的宫宴上,推杯换盏间,宾主尽欢,满桌珍馐佳肴,诱得人食指大动,欢歌笑语声中,丝竹钟乐,宫中舞姬长袖善舞,或成群,或独舞,缤纷盈目。
“来啊,诸位请满饮此杯,顺祝我大梁千秋万世,永存今朝。”
皇帝李辰乾举杯相邀,群臣竞相举杯同贺,好一派君臣相欢的热闹景象。
“钱大将军荣归京城,此乃大喜事,诸位,让我们敬大将军一杯!”
皇帝带头,群臣相随,这杯酒,钱仲德吃的心里极为舒坦。
“皇后劳心劳力,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实乃汝等楷模,还不快向皇后敬酒?”
李辰乾端着酒杯使眼色让参加宴席的大臣女眷给皇后敬酒,钱皇后笑靥如花,非拉着皇帝一起喝了。
萧允荷也在宴席最末的角落坐着,按理她是没资格参加这种等级的皇家宴席的,谁叫她是皇帝陛下钦点的呢。
酒酣耳热,满朝文武此刻就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般,哪还有平素里的那些勾心斗角。
萧允荷百无聊赖的坐着,在场的基本没有一个熟识的,唯有周宽过来与其摆谈了几句,很快就被人拉走劝酒去了。
她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秀女,加上前阵子又传出萧家与其决裂的传闻,如今的她就像个垫床脚的臭石头,很多人生怕与其扯上关系,离的远远的。
这种滋味就像一只鸟被架在温火上烤,却逃不掉,又像一只没见过世面的猴子,在外人的指指点点中红了脸,即便萧允荷心理强大,也不由尴尬无比。
萧允荷本不想来,可三皇子说这是陛下的命令,能怎么办,过来就当被看戏法呗。
三皇子李乘佑看了眼一个人枯坐着无聊的萧允荷,想笑又憋回去了,萧允荷身份特殊,今日大宴,他便是有心想帮她解围都无能为力。
晃眼瞥见一旁跟几位嫔妃言笑正欢的甄贵人,李乘佑眼珠一转,端起酒杯来到了甄贵人跟前。
萧允荷倒是瞧见了三皇子李乘佑的举动,不过也没在意。
她不想喝酒,周边更无一人来打扰,满桌的佳肴也吃不了几口,此刻正无聊的拿着银箸戳着一整只鸡玩。
甄贵人瞧了一眼一个人坐在角落无人问津的萧允荷,心里是不太乐意降低身份去主动结交的,不过谁叫三皇子相请呢,再说,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嘛。
见一个身穿华丽服饰的秀丽女子端着酒杯朝自己走过来,萧允荷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毕竟整晚除了周宽外就没人来搭理自己。
很快萧允荷便发现眼前女子是曾与三皇子有过交谈的某位嫔妃,心里略微的有些小感动,没想到三皇子还是个极为细心的人。
“你就是萧允荷?我姓甄,老听皇帝陛下跟三皇子提起你,我看妹妹一个人也是无聊,便过来找妹妹聊聊,妹妹不介意吧?”
萧允荷微笑着朝甄贵人施了礼,她听三皇子聊过一些宫内的情况,钱皇后与这甄贵人也是势同水火。
五皇子跟十一公主便是甄贵人所生,因为太子一位的事,五皇子早已远离朝堂,其中曲折可能只有皇后跟甄贵人才知晓具体情况。
“甄贵人能前来,是允荷的荣幸,不知贵人找我有何贵干?”
甄贵人举起杯中酒,朝着萧允荷举了举,萧允荷微笑着拒绝了。
“很抱歉,甄贵人,允何不会喝酒,以茶代酒如何?”
面对萧允荷的不识抬举,甄贵人面子上略微有些挂不住,不过很快便释怀笑了起来,有个性,生得又标致,难怪皇后能打翻了醋坛子,以后这后宫可有的好看了。
“没关系,就以茶代酒好了,这酒嘛,喝一喝就会喝了,妹妹还是要学一学的好,今日我就不打扰妹妹了,妹妹要是有空,不妨来清霞宫找我玩。”
“甄贵人,请等一等,允荷有个不情之请,恳请贵人答应。”
萧允荷朝着甄贵人一拜,神色诚恳的道。
“哦,妹妹说来听听,但凡是姐姐能帮的上忙的,绝不推辞。”
甄贵人停住了脚步,这萧允荷倒是直率。
“甄贵人宫中是否有个叫高倌的小太监,允荷在内侍局中时,与他相识,对我帮助颇多,我见他伶俐聪慧,听说是犯了些小错,所以被罚,贵人宽宏大量,不如饶恕他可好?”
甄贵人略想了下,才恍然大悟的道。
“你是说小倌儿啊,确实聪明伶俐,你不提起来,我还差点忘了这事,内侍局还没放他出来吗?”
“妹妹有心了,也是苦了这孩子,我明儿个就给内侍局传话,妹妹仁厚,我先代小倌儿谢谢你,得空让他亲自来拜谢你。”
听了这话,萧允荷笑着摇了摇头。
“这都是贵人宽宥,谢就不用了,我只是见高倌聪慧,有这样的人在贵人身边做事,贵人也应该会顺心不少。”
“那倒是,好吧,姐姐就先走了,妹妹一定要来清霞宫找我,要是不知道路,我让小倌儿来为妹妹带路。”
钱皇后坐在高台上,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不由嗤笑起来。
一个儿子都已经被赶出了皇城的贵妃,一个还没名分的秀女,能做些什么?敢做些什么?她大哥已然归京,要是谁敢不老实,她不介意杀鸡儆猴。
砰的一声巨响,在整个热闹非凡的宴席中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钱仲德一把将另一桌上的酒壶再次狠狠丢掷在地,酒液四溅,本来围成一圈的人纷纷躲避,唯恐殃及自己。
满场俱静,本来还喧闹的宴席霎时间落针可闻。
钱皇后略微皱了皱眉,她这个哥哥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
皇帝李辰乾也侧目看去,脸上不愉之色立马显现,今日大宴,钱仲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摔打酒席,明显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