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万岁爷龙体不适,隆科多自然不敢在此搅扰,当下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万岁爷会怎么处置太子。
不过瞧着万岁爷的反应,也知道万岁爷这回真是怒火滔天,想必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继续宽纵太子吧?
还有索额图,只怕这辈子就要到头喽。
隆科多顶着脸上的一抹淡淡的血色,退出了万岁爷的大帐,暮色笼罩,已是深夜,堂哥鄂伦岱此刻就笔直地站在大帐门侧。
“大哥,这是要值夜呀?”隆科多停住脚,冲鄂伦岱含笑抱拳。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上半年,南巡途中,万岁爷明显更重用鄂伦岱,对隆科多却是有意冷淡,鄂伦岱自是得意,对隆科多这个一向不对付的堂弟,可没有什么好脸。
但是短短半年,隆科多却又无声无息地重回万岁爷跟前红人的位置,有人得意,自然就有人失意,这趟塞外伴驾,鄂伦岱几乎都没有机会在万岁爷跟前露脸。
隆科多笑得再温和,鄂伦岱也觉得他是笑里藏刀,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甚至他都懒得搭理。
隆科多倒是并没生气,反倒还和和气气叮嘱着:“如今都是深秋了,晚上更是凉得很,大哥可务必要注意保暖,若是不小心着了风寒,还怎么侍奉万岁爷?连阿玛也要心疼呢。”
鄂伦岱一声嗤笑,盯着隆科多脸上的血痕,冷声道:“咱们兄弟彼此彼此,都是侍奉万岁爷的,自然得惜命。”
“大哥所言极是。”
隆科多点点头,伸手抹去脸颊上的鲜血,当着鄂伦岱的面儿挑衅地舔舐干净,然后在鄂伦岱的怒视中,笑着离开。
……
万岁爷病了,连回京的日子都推后了。
四爷得了消息,自然要第一时间前往万岁爷大帐的,按理说,这个时候,身为皇子,他该去给万岁爷侍疾的。
只是四爷压根儿就没见到万岁爷,就只见到了正要走人的隆科多。
“见过舅舅。”四爷冲隆科多抱拳。
隆科多回礼,然后一派和颜悦色跟四爷道:“四爷,您还是回去吧,万岁爷服了药,这会儿正睡着呢,这个时候怕是不便见您,要不过会子待万岁爷行了,我打发人去给四爷递话。”
四爷却摇摇头:“多谢舅舅,我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见四爷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杵在原地,隆科多微微挑了挑眉,四爷的性子就是倔。
从前,他没把四爷放在眼里,但是自从大福晋出事之后,隆科多对四爷真是刮目相看,一边劝着大爷将四爷收到麾下,一边自己也主动跟四爷亲近,凡是年节,四爷总能收到隆科多着人送来的节礼。
有着五公主跟侄子舜安颜的婚事,隆科多跟四爷亲近也合乎情理,只是四爷似乎没有跟隆科多亲近的打算,嘴上客客气气喊着舅舅,可哪一次收了礼之后没找机会回礼?
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搁谁都会不耐烦,隆科多也不例外,只是现在……
四爷或许不会再继续固执己见了。
隆科多上前两步,行至四爷身旁,压低声音道:“四爷还不知道吧?万岁爷是被太子给气病的,这回太子……够呛啊!”
眼瞅着太子要倒大霉,指不定万岁爷还真起了废黜太子的心思,若真如此,那未来的太子会是谁?
四爷只要不蠢,就该顺势而为,站到大爷这边儿,难不成还要一味儿装聋作哑,叫大爷不痛快吗?
说完这话,隆科多也不再停留,然后抬脚就走,留下四爷继续杵在大帐门前。
四爷盯着紧闭的明黄色帐门,脑中想着的是,古德禄昨儿夜间带来的消息。
对于万岁爷是怎么被太子气病的,不用隆科多提醒,这前因后果,他也门儿清。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竟然一点儿都不惊讶。
是的,对于太子的作为,他真的不觉得意外。
这趟万岁爷巡幸塞外,先是去盛京祭拜先祖皇帝,又是在塞外阅兵,这两件事儿,原本都没有什么,偏偏万岁爷这趟带着大哥,而且两件事儿还都紧挨着。
别说太子知道会发疯了,就是他,那天看着万岁爷带着大爷,在一众山呼万岁、震天动地的呼啸声中打马走过军前,他瞧着都觉得心惊。
万岁爷自己阅兵也就罢了,怎么偏偏要带上大爷呢?
万岁爷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吗?
当晚,四爷就辗转难眠,更别说是得到消息的太子了。
此刻,对着明黄的帐门,四爷兀自琢磨不透,万岁爷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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