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联谊会并没有达成应有的建交效果,事实上,最后的结果是双方不欢而散。
被保护着离开舞会时,梨漾看到那位子爵终于在吐出最后一口血后,彻底没了生息。
周围人的颜色都很糟糕,尤其是刚刚交流过的侯爵,和他身边那位热情的侍者:
侍者的脸色更苍白了,甚至嘴唇隐隐也透出一些黑来。
梨漾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强烈的不安感让她的心扑通直跳。
这种不安感在接下来暂居联邦的三天里得到了进一步加强——
“受惩戒”的人更多了。
就好像光明神玩了一场多米诺骨牌,发烧和吐血死亡的人越来越多。梨漾每天睁眼时都会发现身边的人似乎少了几个,来给她送餐的侍女换了一批又一批,每个人都在恐惧死亡的到来。
但她们看梨漾的眼神,恐惧中又带着几分期望。
这种期望来源于教会这边依旧乐观的局势——祭司带来的这一批骑士和修女居然真的健康如常。
他们身披白衣,自如地出没于各大场所,不屑地俯视着跪在地上不断求救的人,然后傲慢地将他们踢开,指使人将这些尸体随意丢进大街小巷的角落里。
教会没有救哪怕一个人。
高大而坚固的宫殿阻挡了不计其数的人群,但他们的哭喊声依旧穿过城墙传了进来。
盖娅站在窗前,已经看了很久。
她问梨漾:“姐姐,这真的是神明的惩罚吗?”
梨漾刚读完新的信,她走到盖娅的身边:“当然不。因为听信别人的话而放弃自救的机会,才是对自己的惩罚。”
“这是什么意思?”盖娅似懂非懂。
梨漾把信给她:“看吧,治愈术完全可以让早期只有高烧症状的平民再次睁开眼睛。”
这是科斯莫花费高昂金币实验得出的结果。
早在舞会当晚,她就写了信,让科斯莫注意保护好自己,同时去雇佣几位民间的魔法师,调查这件事。
看到信的梨漾好像也没有感到过多的惊讶,她早就不会再相信教会的鬼话了。
最重要的是,她一直坚信:
就算神明真的降下神罚,最先死的也应该是那群冠冕堂皇的伪君子。这些平民又做错什么了呢?
“圣女,您准备好了吗?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回圣殿了。”埃德温斯在门外问。
“当然好了,我们走吧。”
虽然祭司给出的理由非常荒谬,但联邦在经过长达两天两夜的讨论后,最后决定向教会低头。君主亲自道歉,希望光明教会能让魔法师们出面救助濒死的人。
但纳维多祭司拒绝了。
梨漾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因为真的诚心敬仰光明神,不愿插手神罚;
还是只是单纯想让这边死的再多一些,等时机一到,就能直接吞并这个对峙数百年的对手。
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梨漾敢肯定。
但是时机什么时候到呢?这次她也不清楚了。
教会一行人踏过一条又一条黑色的充斥着腐烂和恶臭味的河流,他们大声讨论着晚上应该吃些什么,约好去最喜爱的那家酒馆里喝些小酒。
就这样,他们回到了圣城。
圣城的情况确实要好上许多,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
有一位随行的骑士也发起了高烧。
他们心心念念的小酒没能喝成,因为在这位骑士过后,越来越多的魔法师也卧床不起。
“你在担心他们吗?”梨漾走到埃德温斯身边。
埃德温斯的眉头已经很久没有舒展过了,从舞会那晚开始。
一路上,梨漾也没有见他和其他骑士聊天,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一个坐在角落里,思考着什么。
目光接触到梨漾裸露的肌肤后,他突然转过身,迈开长腿走了几步,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件长袍,披在她身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圣女,您需要多穿一些。还有您的面纱,无论什么时候,都请不要脱下来。”他嘱咐道。
埃德温斯好像也没有笨到无药可救啊。梨漾的心里甚至莫名涌起了一丝欣慰的情绪。
“谢谢提醒。”她把白袍拢了拢,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就听到脑海里传来一声响亮的播报:
“玩家【百宝箱】已死亡,剩余玩家数4。”
看来,联邦那边有人忍不住了。
听卡牌名称似乎不像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位,那么,这会是之前那位偷走光明石的玩家吗?
是的。
三千多公里外的废弃小屋里,阿尔奈侯爵正用手绢捂住腹部的伤口,重重咳了几声。
“该死的,他居然能有这么多道具?不过这么多道具有什么用,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他啐了一口,然后从怀里拿出一瓶水,漱了漱口,再咬着牙把漱口水吐在地上那具尸体的脸上。
“真是个蠢货,居然相信我会救你?呵。要不是光明石在你那里,我根本都不会来这一趟。”他晃了晃手里的金色石头,“不过现在,它是我的了。”
侯爵坐了一会,直到喉间的血腥味淡了些,他才重新站起身子,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刚一回头,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侯爵忍不住咳了两声,就见乞丐倒在地上,吐出几口乌黑的血:
“现在,你也要死了。”
从那处低矮而破旧的小房子门口离开的时候侯爵心里还在懊悔。
他发泄似的重重摔了一下门,破旧的门板晃了晃,终于不堪重负地倒下来,溅起一地尘土。
他现在已经能完全确定自己是得了什么怪病了,而且大概率就是这个乞丐传染的。
好在之前因为有一个好身份,大把大把的金币花出去以后,他还真从民间请到了好几位魔法师来治疗。眼看快好透了,乞丐临死前一张病情加重卡直接让他前功尽弃。
侯爵用手绢捂住嘴,眼底掠过一抹阴鹜之色。
谁不想活命呢?
既然如此,可就别怪我祸水东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