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一真相,霁雪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更想象不出从小教导他要做君子之事,行君子之风的恩师竟会为了一己之私枉顾律法,枉顾天下百姓,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且,从始至终毫无悔过之意。
他只认为自己是时运不济,是傅玉棠太过奸诈,是皇上不念旧情,所以才让他沦落到这地步。
明明以前恩师并不是这样的啊。
回想起过往种种,霁雪情绪难免低落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张口,嗓音有点儿沙哑,道:“霁某已经安排人前往黍城照顾恩师了。此后,恩师他将在黍城度过余生,不会再回京城了。”
这话翻译过来便是,他知道刘清做错了,也认为刘清错了,不会再为刘清平反了。
但到底师恩如父,身为弟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刘清受苦而不闻不问,所以派了人前往黍城,看顾刘清的家人,照料刘清的晚年,以全他们之间的师徒情谊。
对此,傅玉棠表示理解,颔首道:“这是应当的。说明霁公子心中不止有正义,更有情。若霁公子不闻不问,那才让人心寒。”
“是吗?”霁雪抬起眼,望着傅玉棠,见她一脸平静,忽而笑了一下,自嘲道:“没想到霁某竟有能得到傅大人夸奖的一天。只不过,就是不知道傅大人说这话所谓何意? ”
“真心话,完全由心而发,没有意图,没有水分。”傅玉棠接口道。
霁雪不置可否,淡声道:“真心话固然好听。但意图不明的真心话,霁某真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接下这夸奖。”
闻言,傅玉棠不由微微一笑,无奈道:“本相诚心而来,并无任何意图。霁公子不必如此防备。”
霁雪顺着她的话道:“既是诚心而来,那能否请傅大人回答霁某一个问题?”
“当然。”傅玉棠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霁公子请说。”
霁雪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挥手将小言小风屏退,然后将视线落在了王大贵身上。
傅玉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露了然,温声吩咐道:“大贵,你也退下吧。”
“是,大人。”
王大贵垂首应下,转身离开了房间,与小言小风一样,守在了门外。
房内,瞬间只剩霁雪、傅玉棠二人。
傅玉棠面带笑意,望着霁雪道:“眼下就只有你我二人,霁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霁雪忍着晕眩感,勉强坐直身子,一双眼带着淡淡的疏离,气质出尘,如朗月在室,清冷高洁。
斟酌了片刻,方才开口询问道:“霁某想问的是,你还是十三年前的傅玉棠吗?你与他还是同一个人吗?”
十三年前,傅玉棠五岁。
那时候的她,尚未入宫,还未失去过往的记忆。
“霁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玉棠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解,茫然道:“傅玉棠一直是傅玉棠。本相若不是傅玉棠,那谁才是傅玉棠?”
“这就要问傅大人了。毕竟在霁某看来,傅玉棠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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