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汽车在混乱的人群中停在不远处,利未安森和费雷斯先后借着人群的掩护上了车。
“怎么样?”路西法从后视镜瞥了两人一眼,随即眼神冷了下去。
“人呢?”他问。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
阿斯莫德这才发现柯南没在车上,她瞬间嫌弃的往后看了一眼两人,“废物吗?说你们是废物还赶上着当生怕废物的名号落不到你们头上是吗?柯南跟上你们两个怎么总出事?”
费雷斯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利未安森,他伸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刚坐在车坐上还没缓过来,即刻拿枪起身,“我去找!”
“不想死就给我坐下。”路西法抬眸从后视镜看着他。
“我的错,我不该让黑衣组织的人带走他。”费雷斯咬牙说道。
“黑衣组织那个半道被我拦下了,”利未安森说道,“后来来了两个警视厅的侦探,其中一个趁我不注意,把柯南丢下楼,然后……”
“什么?!”
众人一致震惊。
“你说什么?!几楼?!”费雷斯一把攥着利未安森的衣领,手上青筋暴起,是少有的失态,“你说清楚!几楼?!”
“人应该没什么大事,被其中一个侦探救走了。”利未安森没有反抗费雷斯的行为,低声说道。
“什么侦探啊?混蛋吗利未安森?!你知道如果他落到警方手里我们会是什么下场吗?!你难道还不知道警视厅的人会怎么对他吗?!到时候……”
“费雷斯,你再大吵大叫就给我滚下去!”路西法命令道。
“我!”费雷斯身体往前倾,他瞪着眼睛看到路西法的脸色,硬生生咽下满腔的怒火,猛地向后靠到坐背上一甩手,“得!”
“你们两个给我到空旷的地方下车自己滚回公馆,人我和阿斯莫德去找。”路西法余光审视着两人,“听懂滚蛋。”
嗓子里干到冒火,不仅生疼,还有一股血腥味,服部平次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硬咽下一口唾沫,抱着怀里的江户川柯南骑着摩托一路狂飙。
他耳朵里净是嗡嗡的声音,头也又晕又痛。
今天事发突然,连天气都无常,服部平次骑着车头顶着一片厚重的乌云,吹着阴冷的风又咳嗽了几声。
他将摩托刚停在一处没人注意的犄角旮旯抱着江户川往目的地跑过去的时候随着一阵狂风吹齐万树狂舞,路边的垃圾桶被狂风卷袭着倒在路边,空塑料瓶更是像没有生命力的物件经过不懈努力吸收天地精华如今终于熬出头成精似的在街上随风乱跑。
几粒豆点般大的雨滴砸在了服部平次身上。
一瞬间,天地混淆,万物一体,前方的路都被齐刷刷如同倾盆一样的雨混杂着,灰蒙蒙如同朦了一层雾,让人很难看清。
江户川柯南意识模糊,他一睁开眼就是灰暗的仓库,眼前服部平次的脸都晃出了重影。
“再坚持一下,我去给你买药……”
服部平次声音哑到不成样子,江户川柯南想动手拉住他,那人却只丢下这样一句话就迅速跑了出去。
“你怎么成这样了?我带了药,先进去,不要命了吗?”
突然,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年音传入江户川柯南的耳朵,他心里一惊,想强撑着伤起来,却无济于事,全身都没有力气。
“滚,不能让他们发现你……工藤还在这里……”服部平次低着头摇了摇,伸手想要把人推出去。
“竟然叫我滚,看来脑子真的烧坏了。”白马探气笑了。
服部平次视线模糊,有点看不清眼前人,他揉了揉眼睛,想不起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见是白马探,便站在那儿没了动作。
“发烧烧成这样就别嘴硬了,乖乖躺那儿喝药,我给工藤君上……”
一声不轻的响声从后面传来,两人一惊,立即往后方看去,只见江户川已经从一层木板上摔下了,正蜷缩在地上试图减轻疼痛,还抬眸往他们这边张望。
“工藤!”服部平次一惊,刚抬起脚,却感觉抬脚的瞬间无比玄幻,轻飘飘的,仿佛他的一条腿是属于阿飘(鬼)的,刹那,他面朝着大地直直摔了下去——
“我的天哪。”白马探手疾眼快接住他,又看了一眼挣扎的柯南,一时百感交集——
“没有一个让人省点心的。”
白马探将服部平次扶到一旁靠着东西坐好,又把柯南抱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接着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服部平次盖上,打开医药箱给他喂了药之后立即跑到柯南跟前疗伤。
不得不说这么大的雨,服部平次把这人护的真好,全身几乎没有被雨淋到,要不然淋到雨的伤口会很快发炎化脓。
白马探小心翼翼的将柯南的衣服解开,检查了一下伤口,决定给这人麻醉。
然而柯南似乎提前预知了他的想法,咬着牙也含糊的说了一句,“不要麻醉……”
白马探一愣,凑近他。
“你知道你这个伤需要缝合吗?不麻醉你是撑不过去的。”
“……可以。”柯南艰难的回应道。
白马探:“不行,必须麻醉,你现在只是个小孩子,不能冒着险。”
“……”柯南放弃争辩,同时也放弃了疗伤,他挣扎着想起身,被白马探摁了回去。
柯南不干,在白马探没注意时竟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枪对着他,冷声道,“抱歉,要么放我走,要么不麻醉。”
白马探怔愣的看着他,沉默几许,自嘲一声,低头喃喃道,“你是有多不信任我……”
柯南举着枪对着他,略微偏头,似乎是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好的名侦探,不麻醉。”白马探竟然顺从的点点头,“那需要个什么东西咬着吗?”
柯南:“嗯?”
“你要是中途承受不住,叫出声,被人发现的话,我和那边那位躺着的拼命三郎可就惨了。”白马探损着他,连他看都没看一眼就递了一条毛巾过去。
柯南疑惑的看了一眼靠在一旁的服部平次。
……拼命三郎?
柯南接过毛巾,抬眼看着白马探:“你为什么要帮我?”
白马探已经带好了手套,拿出了医药箱里的工具,闻言叹了一口气。
“话真多。”
“……”
医术,白马探是学过的,他在这方面也是有天赋的,只不过志不在此,学完之后就去搞侦探的饭碗了。
他缝合技术还是很好的,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手竟然有点微微的颤,心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大概是因为,眼前这人比较特殊吧。
七岁的小孩,缝合还坚持不打麻药。
如果是在医学界,他这种行为算得上是纵容病人的无理取闹,谈不上职业道德,是要被批斗的。
可是眼前这人实在传奇,这让白马探日后回想起这一幕都能咋舌很长时间。
毕竟这么简陋的环境配上这么传奇的手术对象实在刺激。
柯南说是一声不吭那是不可能的,有好几次都差点疼晕过去,但惊人的毅力竟然让他直到缝合结束都能睁着眼睛说出话,不得不让人佩服。
“你身上原来还有伤吗?什么时候的?”白马探压下情绪冷静问道。
“以前去山洞,遇到歹徒……被开了一枪……”柯南气喘吁吁的说道,他头上已经全是冷汗了。
白马探点点头,低头整理物件,假装不经意的问道,“是因为救人吗?”
“差不多……”柯南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想笑,却突然绷住表情,扭头不再说什么了。
“时间差不多了。”
服部平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哑着嗓子这样说道。
柯南立即忍着伤跑到他跟前想扶住他,“服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服部平次一手撑着墙推开他,他低头几次深呼吸,调整状态。
“竟然醒的这么快?你是不是一直在装睡?”白马探不冷不热的说道。
“我没事!”服部平次抬起头十分硬气的回了一句。
白马探勾唇一笑。
服部平次艰难转身靠在一堆废旧的木板上,缓缓抬头盯着柯南。
柯南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伸出一根手指挠了两下脸,歪头疑惑,“怎么了?”
服部平次视线落在他的伤口上,扭过头,轻飘飘的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工藤新一,你走吧,再待下去我们会被警方发现,这样的话会被你连累到的。”
此话,一落,江户川柯南脸上瞬间表情僵硬,凉了一大半,随即他叹了口气。
白马探一脸震惊的看向服部平次,一时忘了动作。
“嗯!确实!说得对!”柯南立即会意似的点点头,颇有些抱歉的笑了笑,“确实是我考虑不到,我马上走……”
“以后也不要见面了,”服部平次别过脸,生硬的说道,“你这次走了以后我们都不要再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柯南又叹了一口气,直直的望着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白马探皱眉,几步过去,“服部三郎你在说什么?脑子真的烧坏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服部平次拍开他的手,看向江户川柯南,那人正愣愣的望着他。
“工藤新一,曾经的关东名侦探,”服部平次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呢,曾经拼命的寻找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可是现在,越是寻找真相就越是觉得很离谱,工藤新一,你就是罔顾他人性命的杀人犯。”
白马探石化。
服部平次看向柯南,似乎是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对方似乎也一样,可是站在黑暗中,他们双方互相看不清。
“侦探与犯人从来都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工藤新一,你应该知道,”服部平次顿了一下,咬牙清晰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为界限,划分过往与未来,侦探服部平次与犯人工藤新一,彻底决裂。”
死寂。
无人般的死寂。
江户川柯南又叹了口气,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艰难的开口,“从……”
他说完这个字,沉默了好久,才又开口,“我早就,跟你说吧,你现在终于看清现实了对吗?”
服部平次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平平淡淡“嗯”了一声,“所以,你走吧,以后再见面我们就是真正的敌人了。”
柯南沉默良久,点点头,“好……”
他退后几步,又点点头,重复道,“好……”
柯南转身,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来,愣在原地愣了几秒,又点点头,喃喃道,“好。”
随即他一刻不停的冲了出去,白马探上前追了几步,“工藤君!”
“不要追了!”服部平次突然几步冲过来拽住他,朝他笑了笑,“回不去了……”
白马探:“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服部平次直直的晕倒在他怀里。
外面雨势稍微小了点,却又有大雨倾盆的架势。
柯南躲在屋檐下,他一手撑着墙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突然,他似乎招架不住了一样,一条腿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一只手静静攥住了左边胸口的衣服。
他小声的叹息变成了大口的喘气。
耳边的雨点声变大,一只黑皮鞋出现在他眼前。
“工藤新一。”那人沉声叫道。
柯南勉强抬起头看着他,雨落到他身上,也分不清悲伤。
路西法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略微蹙眉,开口,“回去。”
柯南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柯南突然起身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角。
“路西法。”
他与路西法靠的极近,路西法没有任何防备,后知后觉对方已经将头靠在了他身上。
“我冷的要死,就靠一会儿。”
“你怎么了?”路西法手指一动,沉声问。
柯南头抵在他身上蹭了蹭,微微启唇,轻声回答,“心漏风了,疼得慌。”
这就是众叛亲离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