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涛的车开得飞快,到达康复中心。
他停好车,直奔特护病房所在的四楼,但绿色的大铁门紧闭,但门外是护士办公室,两个女护士头碰着头,背对窗口在看短视频,旁边一个男护士也凑得静静的,一边看一边嘻嘻地说笑着。
隔着大铁门,贺涛能真切地听到里头病房里发出的奇怪声音,或凄厉,或崩溃,或是无感情无理由的怪叫。
此前和南凤鸣他们一起来的时候,只是在三楼新医生的办公室,此刻贺涛还是第一次来到四楼。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瞬间把它早已封存的记忆生生地撕开。
他苍白着脸,大步走到那办公室窗口,熟门熟路地把手伸到桌下,摸到电子开关,摁下去,那铁门瞬间开了,他大踏步地往里闯,走进去,空荡荡的长廊两边各有四个房间,屋子里那些怪声更为聒噪,有人看到他进来,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兴奋地喊,有人拼命地拍打门上的玻璃窗,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
贺涛捏着拳头往里走,就看到了沈沫。
他站在七号门的后方,隔着玻璃盯着她。她的脸色憔悴,看起来毫无血色,整个人弱不禁风。
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同冰窖里抽出的剑,生老犀利,带着戒备,警惕和审视,还似乎有些微的期待和疑惑。
〃哎,你是谁啊?
你啊。〃
三个护士小跑着过来,一把拉住了贺涛,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来看病人是要登记的,你知道吗?
哪有自己开门进来的?
这里很危险,这里的病人都是有暴力行为的。〃
〃你是来看七号的。〃
那男护士警惕地望着贺涛,
〃这是新医生的病人,你预约了吗?
新医生同意了吗?
你找七号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我……〃
贺涛这才从执着的记忆中清醒过来,他摸着自己的脑袋,他从小不善于撒谎,方才冲动地赶过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确切的要做什么。男护士疑惑的说,
〃我想起来了,你是南一川妹妹南小姐的未婚夫吧?
我在江南府看到过你,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是南小姐让你过来的?〃
〃我〃
贺涛慌乱极了,正不知如何回答,手机响了,是南凤鸣的电话,
〃贺涛,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上来?〃
南一川的胳膊和腿被划伤了七八处,不过幸好都是皮外伤,有几处需要缝针,在医院处理好之后,在南一川的坚持下,没有办理住院。
贺涛开车把她送回了公司,
〃走,贺涛开去菜市场,我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把南一川送上楼,南凤鸣坐进副驾驶就拉住了贺涛的手。
南凤鸣的厨艺相当不错,她工作忙,一年难得有机会可以下厨,只有特殊日子才会亲自动手,以往她这么说的时候,贺涛都很开心,但今天他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你有心事,怎么了?〃
南凤鸣侧过身体,双手抚住了贺涛的脸。
〃担心我哥吗?没事的,他是工作狂,但他懂得保护自己。
他的伤不重,我嫂子啊,她的病也只是暂时的,很快就好起来了,至于妞妞,你是不是挂念妞妞啊,我明天有空,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看看她,没事儿的,
哎,对了,你可真细心,比我这个姑姑都细心。妞妞腿上那点儿过敏我都没看到,你却看到了。
我觉得以后你肯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贺涛仍然不说话,南凤鸣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
〃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发生的事让你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东西?〃
南凤鸣和贺涛交往的时候,就曾听闻贺涛母亲精神出问题的事,但贺涛从来不提,聪明如她,也从来不问。
贺涛点头承认,歉疚的望着南凤鸣,
〃嗯,是的,对不起,我现在的情绪很糟糕。
今天晚上我想回我自己那儿,可以吗?〃
贺涛回到了自己家,回国之后,他就让父亲给他单独买了这套两居室的房子单独住。
和南凤鸣恋爱以来,他们一直没有正式同居,只是会去对方的住处团聚,同时又保留有自己的个人空间。
他晚饭都没吃,洗了澡之后拎了一瓶红酒坐到落地窗边……
从前每一次那段记忆化作噩梦漫天卷地地朝他涌过来的时候,他都只能靠酒精才能睡着。
如今,那段记忆中又混了一道犀利难挡的目光,沈沫的目光又冷又坚定又清晰,一如幼年时年,那目光刀刻一般,印在了贺涛的心头。他睁开眼也好,闭上眼也好,目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他躺回床上,那目光也始终直挺挺地刺在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夜里几点钟,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爬起来,匆忙穿好衣服,再次来到康复中心。
晚上的康复中心大门紧闭,只留了一道小门,给守门的大爷塞了两百块钱,贺涛顺利地进去了。
他第二次来到了四楼,四楼静悄悄的,护士办公室里只有电视机的灯光,一个中年女人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还有一个年轻的男护士躺在角落里的小床上睡觉。
她看到贺涛正要开口,贺涛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手中的袋子拎起来给那个女人看,另一只手递给对方两千块钱。
〃嘘,我带点儿吃的给七号,顺便跟她单独聊几句,这麻烦你了,〃
所有的小问题都可以用钱解决,这是他爸爸教他的。
果然,那女人收了钱,扒拉了一下食物,且没有危险话不说,立刻把桌上自己的员工通行卡递给了贺涛。小声地叮嘱他,
〃哎哎,你可注意安全呐。〃
贺涛接过卡,轻轻的打开了门。
??(??????)??本章完,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