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市中心江南府沈沫家里三个人彻夜未眠。
保姆晚饭后收拾完就回去了。
保姆是本地人,不住家,沈爸沈妈哄睡了妞妞,沈沫到家时,他们也就回老两口自己的家去了。
为了方便互相照顾而又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沈沫在隔壁小区给她的父母另买了一套二居室,空荡荡的豪华大平层里只有餐厅的灯亮着。
三个人坐在餐桌边,认真细致地对口供。
说是对口供,其实是沈沫和南一川听南凤鸣说,
南凤鸣考虑的细致周到,整件事需要几天完成,每一天怎么进行?
为什么要这样进行?
她心里全有了细密的安排。
南一川和薛姗姗的手机应该如何联系?
南一川的勒索信息是如何收到的,勒索多少金额?
南一川应该有什么反应,什么举止?
沈沫又是什么反应?
什么举止?
南一川在什么情况下报警,全程应当什么表现?
沈沫在确定被丈夫背叛同时,又知道丈夫被人勒索之时又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她都一一剖析清楚,交代清楚。
当然还有他们俩这一天里的行程万一。
我说是万一。
警方根据薛姗姗的死亡时间怀疑到你俩头上呢,那么你俩就得有今天的不在场证明,这个是不能瞎撒谎的,也找不到证人,就只能冒个险。
你们俩要相互给对方做不在场证明,所以更要串好口供,你俩一定要坚称,
今天晚上一直在一起,原准备约吃晚饭,但没吃成,坐在车里聊了很久。
至于为什么聊,谈话内容是什么,今天晚上全部要编好。
沈沫抱着双臂坐在餐椅上,机械而生硬地把小姑子的话一点点地塞进自己脑袋,逼迫自己去记牢,她的意识其实还没有完全从晚上的那场变故中清醒地走出来。
薛姗姗那张苍白的脸,薛姗姗圆瞪着没有生机的眼睛,涣散的瞳孔从薛姗姗脑后流到大理石地面上的嫣红的血。
这一幕幕如同一帧帧电影,挥之不去,顽固的横亘在她眼前,让她恍惚,走神,并有一种恍若做梦的亦真亦幻的错觉。
好像那只是一场噩梦,或是一部最新看过的惊悚电影。
小沫,你认真一点听,这不是开玩笑,这是要牢记的,一点都错不得。
南凤鸣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沈沫回过神来,点点头,是的,要牢记的每一个时间点,每一句重要的话,每一个她应该有的表现,不能出错。
大错已经铸成,她必须照这个剧本走,认真地,尽职地把这出戏创完,来换取她的家庭稳定,人人平安。
虽然她的良知和理智仍然在抵触。
三个人足足谈了一夜。
安静的餐厅,艺术造型的灯把橙黄色的光圈打在三个坚挺的背脊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愁云。
似乎是知晓他们的满腹愁绪。
这个晚上,永宁是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的雨,晨光微属实
第一天所有流程细节终于一一敲定,天也晴了,窗外是一片水洗过的清朗世界。
楼下的景观池中蓄满了清水,树木郁郁葱葱,停成一排的汽车也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
高档小区的园林就像一幅静谧的风景画。
这天是周五,南凤鸣和南一川自然要正常去上班,他们分别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南凤鸣跟往常一样化了精致的妆,南一川刮了胡子,两个人精神抖擞,瞬间便恢复了职场精英的模样。
今天就是正式开始了,简单吃了煎蛋,牛奶。
出门的时候,南凤鸣再次郑重叮嘱,没有预演,没有彩排,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直接正式上场。
我们三儿,其实是我们四个,不过老蒋那边儿你们不用操,我会搞定的。
总之,大家一定一定要按节奏走,
近湖月影,
监控的事我上午会安排人去。
再次确定,小沫,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恍惚了。
南凤鸣皱眉,很不满地看着沈沫,声音严厉,你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在状态,快打起精神来。
你当这是什么演戏吗?
这个家,还有我们三个的前途都捏在你手上呢,你能不能?
她突然停住了,因为客厅转角处,一个小姑娘穿着睡裙,睡眼惺忪的揉眼睛。
妈妈,爸爸耶,耶,姑姑,你也来了。
沈沫转身抱起了那小小的,暖暖的身体,妞妞的双手柔柔地揽住了沈沫的脖子,她的心终于逐渐坚定,南凤鸣说的没错,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
为了家人,为了孩子,她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计划正式开始了。
一个上午,沈沫像往常一样照顾老小,送妞妞去幼儿园,然后按照预约带父亲去医院检查。
在医院里,当她看到因为某个一身是血的患者被推进急救室时,头天晚上的一幕又立刻从脑海里钻出来。
她拿错了父亲的单子,还不小心弄丢了医保卡。
沈母发觉了不对劲儿,小沫,你昨晚没睡,还是没睡着啊?
这眼里都有红血丝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还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哦,没事,这不妞妞要上小学了吗?
入学的事有点小麻烦,沈沫找理由搪塞了过去,自己如此冷静都不免失态,沈沫越发担心南一川那边了。
第一天几乎都是南川的表演,确切地说,整个计划里她的参与度都极少。
沈沫开始隐隐担忧。
她不停地看时间,默默计算事情的进度。
九点,南一川应该在开晨会,总结一周工作,他这个时候的表现必须是跟平时一样。
十二点,南一川估计收到那份抹掉指纹的敲诈勒索信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办公室里表现得很焦躁不安。
他会不小心打翻了助理送来的咖啡。
几天后,助理会给警方提供这段证明。
下午一点,他一直没有去吃午餐,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停皱着眉头拨打薛姗姗的号码。
他的员工们都察觉老板的不对劲儿,但是谁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他,这些员工也会在后续被警方询问。
到下午两点,南凤鸣来电话了,小沫,监控的事OK了,
你不要担心,
她比沈沫镇定多了,简短地给沈沫吃了定心丸,便如常的闲聊几句。
沈沫当着家里保姆的面按照计划约小姑子吃饭,
凤鸣啊,这个周末有没有空来我们家吃饭吧。
我让阿姨给你做醋溜肥肠。
挂了电话,沈沫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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