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心中有委屈,黄艾全也不会表露出一星半点,这些年的打磨早已让他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尤其是在师父杜铁摩面前,黄艾全就更注意自己的言行了。这些年,师父早已经成功洗白上岸,从码帮头子到码头工人协会的会长,并且拿到了市人大的名额,一路兜兜转转,虽然不在江湖,但江湖中一直都有杜铁摩的传说。
师弟纪桐生更是把师父当成了偶像,崇拜有加,再加上师父杜铁摩本身在码帮的威慑力和他在码头工人协会的地位,可以这么说,杜铁摩才是能够左右码帮发展的领军人。
黄艾全低头听着师父的数落,表现的很谦卑,连坐都没坐下,等师父说完后,这才解释道:“是凌楠这小子做的好事,他没跟我说打招呼,就把文物给夹带进来了。您也知道,他爸得了癌,需要钱。我让他负责这块业务,也是想的都是亲戚,能照顾就照顾,没想到这小子整这一出。唉,这次他栽了,也算是长个教训。”
黄艾全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这次黄凌楠带的队伍,怕是都要折了,唯一有能力捞人的就是杜铁摩,黄艾全心里都盘算好了想要找机会请师父出手的,现在看师父亲兴师问罪的样子,黄艾全的心彻底凉了。
他这么把堂弟黄凌楠推出去,就意味着他不是死刑,也得要把牢底坐穿!
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杜铁摩虽然六十多了,但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威严,双眼炯炯有神,头发锃亮,派头十足。黄艾全说完,他也没马上表态,而是点了根烟,静静的打量着面前的大徒弟。
黄艾全也是着急上火,嘴巴上都干的爆皮了,可偏偏在师父和师弟面前,还得压着性子,小心赔不是。
“师父,这次确实是我疏忽了,以后我肯定注意,亲自监督,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儿重演了。”
见黄艾全如此,杜铁摩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道:“就连你堂弟都阳奉阴违,真是摊子越大,越难管理了啊!”
“你坐。”杜铁魔用眼神扫了下旁边的沙发,黄艾全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大半,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了解杜铁摩的,一般师父这个态度,就表示他没打算深究,折损了堂弟,保住了文物走私的线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货都没了,人也被扣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想把谁摘出来都不现实,当断则断吧。”杜铁摩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纪桐生眼神复杂的看了黄艾全一眼,在黄艾全身边,这个堂弟黄凌楠比亲弟还好使,勤快稳重、话不多,年龄比黄艾全的儿子大不了多少,黄艾全一直是当儿子养的,有几分培养他辅佐亲儿子的意思。现在师父都这么说了,人就算是彻底摘不出来了。
“当然,这个亏咱们也不能白吃。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比较大?”杜铁摩看向黄艾全。
“肯定是马家。”黄艾全咬牙切齿的回应道。
“行,你有数就好。事儿出了,咱们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该扛事儿的,就让他扛起来,咱们这边能打点的,也别心疼钱,只要人还在,钱可以再挣。海关巡查署那边,收了咱们不少好处,这次货和人都没护住。怎么也得推几个人出来,跟咱们共同面对。大家一起扛,才能分散压力。”
杜铁摩说了思路。
“是,师父。”
“上千万的货没了,损失了一个队伍。马家这一手挺狠的!”杜铁摩看向纪桐生:“桐生,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知道,师父你放心吧,在码帮的利益面前,我们永远是一股绳!”纪桐生没有提师兄,而是说的码帮,也隐隐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行,老规矩走路两条腿,一边平事儿,一边反思找源头。”杜铁摩用烟点了点黄艾全:“臆测出的结论以后不要说给我,我只想听事实,你有证据,怎么都好说,没证据的事儿恶心的只是自己!”
“是,我知道了,师父。”黄艾全连连称是。
“黄毛子那边也听到风儿了,你好好安排,线儿不能断。”
杜铁摩吩咐完,就起身外面走了。纪桐生见师父出门,这才有些埋怨的看着黄艾全:“跟你说了多少次,别掺和黄毛子的生意,你倒好,不光跟他们玩,死人生意也不放过,早晚把自己也得埋了!”
黄艾全一瞪眼:“这上下多少张口等吃饭,你说的到轻松,刚才师父在的时候,你咋不怼他?”
纪桐生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唉,你需要帮忙,随时给我打电话吧。”
纪桐生虽然不赞同师父和师兄的做法,但很多事情也无可奈何。
片刻之后,屋里就剩下黄艾全一个人了。
电话响起,黄艾全阴沉的脸色有了一丝波澜。
“你确定了?”黄艾全沉声问道。
“对,要是没那个曹浪,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破事儿。他后面就是马柏明支着,我还打听到,这次他能去武莲镇,除了裴进升以外,马家也使了劲儿的。大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勾兑,不然马家凭啥帮他?”
“哼,有点意思,富贵险中求,这个曹浪想要火中取栗,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你马上安排下武莲镇的人,无论这个曹浪下一步想要干什么,都让他胎死腹中!绝对不能让马柏明得逞,旧衣服的买卖做不成还不够,我要全面封杀他!”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当晚下起了毛毛雨,武莲镇党委书记朱长贵的家。
“老冯,你这腿还没治好?”
派出所所长冯瑞喜苦笑了下:“别提了,可为那天说是要帮我请曹大夫来,我当时疼得厉害,就答应了。结果人家曹大夫忙着给村民治疗,让我排队等着,这也就算了,还把可为给训了一顿,当众让他下不来台。我一听,这火气就上来了,您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一个小小的野郎中,不给我面子也就算了,欺负可为,这不是给您上眼药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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