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当着沈溪的面点明,道:“来的时候就没抱希望,所以你也别失望。先去看看你妈妈?”
沈溪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我做不到当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她忘不了被继父压在沙发上时的绝望,李佳慧明明在房间看着,却无动于衷。
也忘不掉她的刀插入继父身上时的灭顶的恐慌。
那时候李佳慧没有安慰她,反而给了她一巴掌。
从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是孤儿,是被人抛弃的没人疼没人爱的,成年的孤儿。
谢北城握住她的手:“我不会劝你大度,但是我希望你开心。你不去看她,心里就放不下。如果你实在不想见她,我去帮你看一看,怎么样?”
沈溪感激的看着他,犹豫了半晌:“一起去吧。”
李佳慧看到她和谢北城一起出现在病房的时候,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谢北城把果篮和一大堆营养品放在桌上,叫了一声“岳母”。
他清楚李佳慧当年袖手旁观是因为被张守祥要挟,并不是不爱沈溪。
他想修复母女之间的关系。
他看沈溪站着不动,用手肘碰了碰她。
沈溪声音硬邦邦的:“住院了怎么不说?”
李佳慧回过神,眼眶湿润了:“没什么大事,就快出院了,你们也忙,医院细菌又多,就别来了。”
隔壁的病友问道:“李姐,你女儿从国外回来啦?哎哟,长得真好看!”
沈溪知道,“女儿出国”不过是李佳慧保存颜面的谎言,淡淡道:“找护工了吗?”
李佳慧的眼神黏在她身上:“现在自己能下地了,就不用找了。”
隔壁的病友道:“你妈呀就是省钱,护工一天三百块,她就开始下不了床的那几天请了,后面就给辞了,现在你回来了就好了,有你照顾,她恢复得也能快点。”
李佳慧转头过去,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语气有些不悦:“你就少说几句吧,我女儿工作很忙,我不想让她操心。”
谢北城去和医生聊李佳慧的情况,沈溪默默的把床边的东西收起来:“换个医院。”
这里一间病房三个人住,太过拥挤,加上陪床的家属,病人根本休息不好。
沈溪对李佳慧还有怨气,但是也没办法自己享福,却看着母亲受罪。
“别换了,我都快出院了。”李佳慧想伸手拉住沈溪制止她的动作,手伸到一半,又停下来。
母女生分了,她已经不敢轻易碰女儿了。
沈溪自顾自的把东西都收进手提袋:“我去给你办转院。”
从病房出来,她靠在走廊墙壁上,心里郁闷得不像话。
李佳慧比上一次见面又瘦了不少。
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沈溪的父亲第一次见她就被迷住了,可惜爱情的保质期太短,两人分开后,李佳慧拖着沈溪过得很苦,老得比同龄的女人快太多了。
现在卧病在床无人照料,怎么会不瘦?
沈溪心慈,见不得她这样。
“溪溪,怎么站在外面?”谢北城回来了。
沈溪吸了吸鼻子,站直身体:“我想给她转院,这小医院环境不怎么样。”
谢北城温声道:“我和医生聊过了,岳母的情况没大碍,你别担心,我也给家里的医院打过电话,他们等下派车来接。”
沈溪惊讶的看着他:“你……”心下感动,“谢谢你。”
谢北城握着她的手:“我爸妈都没了,只要你点头,我能把她当亲妈孝敬,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不见她,但是物质上,我还是会提供一定的帮助,你不会怪我吧?”
沈溪:“我哪里来的福气,遇上你这么好的男人?”
这话反而让谢北城心里不是滋味。
一切的根源都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让沈溪怀孕,李佳慧就不会被张守祥要挟,沈溪就不会母女反目,一走三年。
但是他连坦白一切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拼尽全力对沈溪好。
两人把李佳慧安顿到谢家的高级私立医院,有专人的护工照料。
沈溪去和护工交代情况,谢北城则坐在李佳慧的病床前。
“岳母,有件事我想问您。”他神情严肃的时候,李佳慧是畏惧他的。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谢北城直视着李佳慧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溪溪当年那个孩子,您是不是交给二姨处理的?”
果然,李佳慧明显变了脸色,抬眼看他:“你……你怎么知道?!”
谢北城的手因为激动,捏得紧紧的,手臂上的青筋凸显,咬字也重:“他真的死了吗?”
“死了!生下来就死了!”李佳慧毫不犹豫的回答。
谢北城质疑:“死了为什么要交给二姨?医院就能处理的。”
李佳慧满脸黯然:“那是个乡下的小医院,根本就不正规,不然溪溪也不至于因为生孩子差点要了命。你二姨当时在,她有在医院工作的经验,我顾着昏迷的溪溪,就让她处理了那孩子。”
谢北城不甘心是这个真相,问道:“那怎么处理的?”
“埋了。”李佳慧的眼神没再躲闪:“乡下的孩子夭折,都是就地掩埋的,溪溪这种情况,我更不可能给孩子立墓碑了。”
看谢北城的眼神终于离开自己,她放在被子下攥得紧紧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一些:“怎么又在问这个,你是在意溪溪的过去吗?我能理解的……”
“不是!”谢北城打断道:“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李佳慧语气恢复平静:“我知道,你作为她的丈夫,有权利知道她的过去。如果你不信,可以去乡下看,开车两个小时,吴家村的一个僻静的山坡,有个小土堆……”
她的眼眶红了,快要落泪。
她抬头看着谢北城:“现在,恐怕白骨都化为泥土了吧。”
谢北城定定的看着她:“你把详细地址给我。”
李佳慧显然没料到他居然刨根问底到这个地步,浑浊的眼底起了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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