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安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出来真凶是谁,甚至连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
眼前的一桩事还没有解决,萧言一又出事了。
一个星期之内出了三场车祸,六场高空抛物。
萧言一成了医院的常客,基本就是刚出医院,又进医院,萧家以及公司上上下下都变得惶恐不安。
谢家老头子最近也进了重症监护室,谢祈安忙得焦头烂额,公司,谢家一堆事儿,谢祈安凑不出来一点儿空,只好让助理先去看看萧言一。
助理回来后,谢祈安询问萧言一的状态,助理支支吾吾,“谢总,我觉得萧总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好……您还是自己看看去吧。”
助理有一句话没有说,他推开门看到萧言一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感觉萧言一像是一株快要枯死的植物,病房里冷冷清清的,他也冷冷清清的,哪里都没有生机。
谢祈安实在是放心不下,他趁着中午的午饭时间去了医院。
谢祈安去的时候没有通知萧言一,所以他看到了萧言一真实的状态。
病房里的窗帘拉住了,屋子里没有一点儿阳光,萧言一就那样躺在病床上,眼神看向窗外。
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谢祈安攥紧了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是刚才萧言一给他发的消息。
谢:【哥,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
哥:【好多了,别担心,要不了多久就恢复了,你忙你的。】
哥:【小熊跳舞jpg.】
谢祈安眼睛泛酸,他不知道为什么萧言一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多灾多难的了?
他觉得他现在离萧言一好远。
谢祈安克制住了想要冲进去的欲望,既然萧言一不想他的真实状态让自己发现,那他也是可以装的。
他朝后走了几步,深呼吸了两下,压下了眼底泛起的酸意,扯出了一抹笑容,“哥,我来看你了。”
“安安?中午吃饭了吗?”萧言一笑着问。
“吃了,在公司食堂吃的,你吃了吗?”明亮的屋子里,足够让谢祈安看到萧言一脸上的神情。
“我也吃了。”萧言一道。
谢祈安现在才知道,萧言一更擅长的是粉饰太平。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我怎么觉得你很累呢?”谢祈安看着他萧言一倦怠的双眼问。
萧言一用眼睛充当画笔细细的描摹着谢祈安的轮廓,眼神像一千根羽毛的重量,轻轻的,难以忽视的,像是要把谢祈安深深的烙印在心里,“挺好的,没事的。”
骗人。
还是这一句话,谢祈安心里涌上了浓重的无力感。
他不知道萧言一遭遇了什么,他什么也查不出,什么也不知道。
明明是他最亲密的爱人,此刻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了一条长又深的鸿沟。
“我推你下去晒晒太阳吧。”谢祈安看着头顶上的灯,他刚一进病房,灯就开了。
“好。”萧言一从来都不会拒绝谢祈安。
谢祈安推着萧言一走在石子路上,身后却突然传出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两个人一同朝哭声的那个方向看去,医院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床边围了一群人,哭声悲痛。
“他才二十岁啊!那个酒驾的司机怎么就不能偿命呢!”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哭的简直站不住。
三言两语,便能够勾勒出这个家庭遭遇的悲景。
“安安,活着真的好难啊。”萧言一道。
谢祈安一惊,浑身寒毛直立,他脖子僵硬的低头看着轮椅上的萧言一,萧言一并没有看那边,而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腿,他这一次车祸,撞到了他的腿,上一次,是他的脊背,差一点儿就一辈子瘫痪在床了。
谢祈安感觉自己现在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但是他不能哭,“萧哥,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些了?人活着肯定要遇到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的,但是人生是很美好的,萧哥,你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的……”
谢祈安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哽咽了,他蹲在萧言一的腿边,哭的泣不成声,“萧哥,你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我真的好担心你,萧哥,我不能没有你。”
萧言一没有办法像以往一样,把伤心的谢祈安抱进怀里安慰,他现在只能一边又一边的擦去谢祈安的眼泪,“我不会出事的,安安,别哭,我抱不了你,别哭,我还要和我们安安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呢。”
萧言一的上半身也都是伤,谢祈安不敢抱他,只能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像是握住了渺茫的未来,“萧哥,就快了,老头子已经下病危通知书了,不出三天,他就死了。”
“好,我等着我们安安。”
谢祈安没有办法待太长时间,两个小时之后,他就离开了。
谢祈安走后,又过了一天,下午六点,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谢老爷子与世长辞。
人这一辈不讨喜,死后葬礼也是极具敷衍。
葬礼上来的人挺多,但都是冲着谢祈安来的,他们确保能够在谢祈安手底下捞点儿油水之后,就笑逐颜开的离开了。
七点的时候,葬礼就结束了,潦潦草草。
谢祈安处理完事情之后,就高兴的自己开了车去医院。
他现在是谢家的掌权人了,没人能够阻拦他了。
他要和他的萧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谢祈安在等红灯的时候,心里已经决定好了办婚礼的场所。
九十秒的红灯,足够谢祈安构想出他将来和萧言一美好生活的图景。
他不喜欢毛茸茸的宠物,但是萧言一喜欢。
两个人同居之后,可以养一只狗或者一只猫。
八点,谢祈安到了医院,病房里没有人,以往安静的长廊,此刻却吵吵嚷嚷的,地上散落着各种医疗用品。
谢祈安皱了皱眉,他拦住了一名护士,“护士,这个病房里的人呢?”
护士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男朋友。”谢祈安终于能将光明正大这三个字说出口。
护士脸上出现了些许同情,“家属,刚才发生了医闹,持刀人情绪不稳,伤了这个病房里的病人,现在人正在icu抢救呢。”
站在手术室旁边等待的谢祈安始终没想到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地步的,他明明都计划好了。
谢祈安看着手术室上方的“抢救中”这三个字,像是被灼烧一般,垂下了眼睛。
不会的,他萧哥一定会平安出来的,他萧哥那么好,老天爷不会收他的命的。
灯灭了,谢祈安慌忙站起来,医生冲着他摇了摇头。
如坠冰窖。
秘书拿了一个透明袋过来,“谢总,这是萧总的物品。”
谢祈安僵硬着转头,那是一对男士婚戒。
谢祈安手剧烈的抖动着,他接过了袋子,拿出其中一枚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尺寸正好。
秘书担忧的喊道:“谢总,你没事吧?”
“保镖呢?我安排的保镖呢!”谢祈安声音嘶哑。
保镖队长急急忙忙的赶回来,谢祈安看着他们,心里有滔天的怒火,“我安排你们保护萧言一,你们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谢总,我们突然之间失去了意识,我们……我们……您惩罚我们吧。”
“滚。”谢祈安不想多说。
他掀开了白布,萧言一真的死了。
谢祈安跪在地上,虔诚的将另一枚戒指戴在了萧言一的无名指上,如同往常一样吻了一下,然后像是小情侣说私房话一般,凑在萧言一的耳朵边说了一句“萧哥,我们结婚了,我好开心,你开心吗?”
他自然是听不到萧言一的回应的,可是他弯了弯唇,就像是听到萧言一回答了一样,笑的眉眼弯弯,甜甜的,“我就知道萧哥也开心。”
接下来,遗体收殓,火葬场,立碑。
谢祈安浑浑噩噩,又极度清醒,他像是一个麻木的傀儡,经历着萧言一的葬礼。
谢祈安没资格站在前面,他站在后面,看着遗照上的萧言一,黑白照片上的萧言一笑容温润。
“谢家老大跟这位是什么关系?”
“估计是为了情面来的吧。”
不,不是的,我是他的男朋友,谢祈安想要说话,但是他发不出来声音。
谢祈安脚步动了一下,骤然间,他看到了一片黑暗,听到了人群的惊呼声。
谢祈安睁开眼睛,看到了满屋子的人,他的手上还输着液。
他妈妈看到他醒了,凑过来关切道:“祈安,医生说你伤心过度,你怎么了?”
谢祈安想说话,却感到喉咙干疼,“水。”
秘书连忙给他喂了一杯水。
喉咙不再干涩,谢祈安也有力气说话了,“妈,我昏迷几天了?”
“一天,祈安,你吓死妈妈了。”谢母拍着胸口,看起来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妈,萧言一的葬礼结束了吗?”谢祈安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心像是正在被人千刀万剐,痛得撕心裂肺,永远都结不了痂。
谢母的脸上却出现了迟疑的神色,“祈安,萧言一是谁呀?还有,你怎么突然就带上婚戒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