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雪化的差不多了,辰莳卿和温傲雪敲定了后日出发去往稻舷城。
一切都计划妥当后,安静了多日的木连倾却变得不安分起来。
暗卫呈上了密报之后,就退下了。
温傲雪拿起了密报,几眼扫完之后就把密报给了辰莳卿。
密报上写了木连倾最近几天的行动。
木连倾自从被辰莳卿勒令不允许他住在宫里,搬出来之后,他的穿衣风格穿的也是一个皇子,应该穿的衣服了。
木连倾也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可是前日,他突然买了几匹薄纱,次日之后,赶制出了两套薄如蝉翼的衣服。
衣服改制出来之后,木连倾就把它放在窗台边,看着皇宫那边的方向,眼神放空。
并且在今日早晨的时候,木连倾梳洗打扮一番,穿上了他昨日赶制的衣服,乘着马车,方向是皇宫。
依照脚程来估测,如今木连倾也该到达皇宫了。
辰莳卿看完之后将密报折了折,“他这是什么意思?”
温傲雪比辰莳卿心思细腻些,他察觉出了什么,但是现在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需要试探木连倾一番。
这些话如今都是猜测,温傲雪不喜欢将他没有肯定的事情说出口,所以他摇了摇头,“不清楚。”
两人刚交谈了两句,门外就响起了侍卫的声音,“皇上,国师,质子木连倾请求参见二位。”
“进来吧。”温傲雪道。
大门被人推开,木连倾跪地行礼。
温傲雪看到木连倾的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外面的天气,说一句天寒地冻绝对不为过。
幸好木连倾只是将薄纱半裹在自己的身上。
辰莳卿赐座之后,问道:“你来皇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木连倾唇边带笑,看向了温傲雪,“早在木国的时候,我就听闻了国师的卜卦能力是一绝,我现在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就想着在宫外找找国师的住处,看看能否劳烦国师替我占卜占卜,可是却没想到,国师竟然住在宫里,所以这才……”
温傲雪按住了辰莳卿的手,他看着微微垂着眼睛的木连倾,“走吧。”
温傲雪站起身来,木连倾有一些错愕,温傲雪走到了门口,木连倾还是坐在原地。
温傲雪侧头,“不是说要占卜吗?怎么还坐在原地不动?”
木连倾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走到现在的这一步,他明明是想在辰莳卿眼前阴阳怪气的上眼药的,虽然说成效不大……
木连倾也是想过自己今天的结局的,可能是被杖毙,也可能是被扔出皇宫,也可能是各种丢人结局,但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种。
明朔殿里,木连倾坐在温傲雪对面,他看着面前摆弄着占卜工具的温傲雪,莫名有些紧张。
他是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坐在温傲雪对面,让温傲雪给他占卜。
离大谱了啊。
木连倾看着温傲雪纤长的手指摆弄几下之后,动作就停了。
木连倾更加紧张了,明朔殿里很大,老鼠进来都能迷路,过堂风堪比外面的大风。
本来木连倾就穿的薄,加上现在精神高度紧张,这大风般的过堂风一吹,竟然一下子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温傲雪手里的动作一停,看向了木连倾。
木连倾此时心里已经在看走马灯了。
完蛋了,他今天要死在明朔殿里了。
他的酸枣糕还没吃呢呜呜呜。
温傲雪一只手腾了出来,手掌半握,在虚空之中轻轻的挥了一下。
一道身影悄无踪迹的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木连倾吓了一跳。
没想到下一刻,来人就将一件披风披在了木连倾的身上,接着眨眼之间就消失了。
木连倾身子回暖,他眨巴了眨巴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温傲雪正提着笔写着字,看到木连倾的动作之后,道:“平日里整日穿的那么薄,你不受凉谁受凉?”
木连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只好岔开了话题,“国师,占卜出来什么了吗?”
温傲雪将纸递给了木连倾,木连倾接过去,却没有着急看,“国师,你的占卜方式和木国的占卜方式不太一样呢。”
温傲雪掀起眼皮,“别说话了。”
一说话就是茶香四溢。
听得让人够够的。
木连倾看向了纸,对面的温傲雪坐姿不复刚才的工整,又变成了和辰莳卿差不多的懒散坐姿,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木连倾。
他很期待木连倾的反应。
出乎温傲雪意外的是,木连倾的反应平平无奇的,仿佛纸上写的人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不重要的人,“我活不到二十五岁?”
温傲雪点头,“不信你可以试试。”
木连倾把纸推了回去,脸上没有那种刻意伪装的魅意了,“没什么好试的,你算的还挺准的。”
温傲雪起了兴趣,“我可以救你。”
木连倾脸上再也没有伪装的怯意,他不屑的笑了一声。
温傲雪不理会木连倾嘲笑的态度,继续说道:“如今木国的国君昏庸,他假意投降,实则暗地里一直小动作不断,国家经不起第二次大战乱了,我们可以帮助你,如今木国太子未立,其余的皇子们不足为惧,你真的甘心吗?”
木连倾笑的差点仰倒在地,赤狐皮的披风滑落在地,木连倾冷的身子一颤,嘴里却笑着说道:“不足为惧,我甘心啊,我怎么会不甘心呢。”
他蓦地站起身子,一下子将心口的衣服扒开,一条血红色的线从他的心口蜿蜒直上,只剩还有几寸的距离就蔓延到了木连倾的颈间。
木连倾俯下身子,凑近让温傲雪看的更仔细,他笑的病态,语气里满是不甘心,“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可这毒已经深入肺腑了,不出三年,我就要死了,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一点儿用,温傲雪,你也是尝过寄人篱下的滋味是怎么样的,我没有办法反抗,我想要活着,只能按他们说的做,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我要杀了他们,然后三年后我自己也去死吗?!”
温傲雪看着面前情绪不稳木连倾,他站起了身子,即使是面对木连倾崩溃到极致的质问,他还是面不改色的,这份从容让木连倾理智回笼了片刻。
木连倾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勉强平稳下来,他往后退了几步,想要开口说话,温傲雪却伸出了手,拢了拢他的衣襟,“正是因为我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是怎么样的,所以我才知道你骨子里是怎么样的,木连倾,你少年成名,民间威望极高,你真的甘心这么孤零零的死去吗?就算死,不是也应该拉着那些最该死的人一起陪葬吗?”
温傲雪细心的将木连倾的衣服整理好,用弯下身捡起了那件赤红色的披风,他把披风给木连倾穿上,“多漂亮,若是日后穿上明黄色,一定更漂亮。”
木国国君的龙袍是明黄色。
木连倾不是傻子,“你是说要帮助我成为木国的国君?”
温傲雪补充道:“并非是我一个人,还有皇上。”
披风系好了,温傲雪的手也放了下去,木连倾忽略心里泛起的怪异心情,满脸古怪的问道:“你们两个精神不正常?把我扶持成木国的国君,是为了什么?”
温傲雪道:“先前的大战已经让百姓流离失所了数年,如今百姓们好不容易才靠休养生息政策,日子过得好一点儿,可是木国的国君却是小动作不断,眼看就要有再次掀起大战的可能,这是百姓们不愿意看到的,这也是我和皇上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有贤能的人来阻止这件事情,同时也需要一个有仁爱之心的人来当国家的国君。”
木连倾脸色并没有好转,“你们就这么确信,我回到木国之后不会反水吗?”
温傲雪靠在桌子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
木连倾切了一声,“我当然是,不过你们要怎么做?”
温傲雪道:“你既来乾国当了质子,现在又与我们合作,不妨现在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他们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
木连倾神色难辨,“让我离间你们两个,成为辰莳卿的心爱之人,借助辰莳卿的力量逼死你,瓦解乾国。”
前几日做的梦,果然是警示。
温傲雪心想。
温傲雪点了点头,“如今明面上你先按他们说的做,暗地里培养你自己的势力,他们一定让你常来宫里吧?”
木连倾不耐烦的点头,“先前催了我三四次,我实在是不想来,可是这一次他们用解药来威胁我,我没办法了,我必须来,来就来吧,还要穿这傻逼纱衣。”
温傲雪脑子转了一圈,话留了半截,“纱衣这个问题我可以给你解决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把木国潜藏的人给揪出来,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不知道。”
木连倾看着温傲雪狐疑的眼神,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说的确实不像样子,但是他真的是不知道,他整天的任务就是穿着薄纱衣。
听起来很扯淡。
但是他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