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自己真的要收徒,周潋绥似乎也不错,时堪眠漫不经心的想着。
张寻光不知道时堪眠内心的真实想法,以为时堪眠是在嘲讽周潋绥,他想要附和几句来讨时堪眠的欢心,但是张了张嘴,话风变了,“赢少爷,你刚才告诉周道友的那些话,我在一旁听完都感觉受益匪浅。”
时堪眠虽然现在装的是纨绔小少爷,但是他的本质还是天啱峰高高在上的时长老,多多少少也把人这些当做了自己的晚辈,“能听得进去就好,别总觉得修真界的功法,剑式什么最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道心,道心稳了,什么都稳了。”
张寻光在一旁听着不住的点头,他把时堪眠说的这些话当成了时堪眠家里长辈教的修炼心得,自当是字字铭记于心。
时堪眠没理会张寻光心里的小心思,他看着眼前乌乌压压的一片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开口问道:“现在,是可以随意找人挑战的吧。”
张寻光看着眼前面色平淡的时堪眠,忽然觉得一口气上不来,感到窒息,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赢……赢少爷,之前的确是可以随意挑战,但是从去年渫暮即掌门明文规定,严禁私下斗争。”
“啧。”
时堪眠正在内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样光明正大的用惊鸿验谁是妖族奸细,渫暮即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师兄,出事了,一个州烧起来了,烧了好几天了,现在才传出了点儿风声,山火烧了大半个林子,眼看就要蔓延到山下的村庄和学堂了,师兄,你快来!”
时堪眠蓦地站起身子,拔出了腰间的惊鸿,张寻光倒吸一口凉气,也立马站了起来,声音急切:“少爷,少爷你冷静啊。”
时堪眠比了一个剑招,踏步向后山深处走去,“我没那么虎,别跟着我了,练剑去了。”
无人看见,时堪眠走到林子之后,身影便渐渐消失了。
顷刻之间,时堪眠就到了渫暮即刚才说的那个着火的州。
长斯州,就是烧了许多天的州,长斯州,位于华南地区,多山多水,适宜人类居住,山区森林覆盖面积广,这就意味着,只要有一个导火索,山火就会大面积的蔓延。
时堪眠站在远处就感受到了炽热的热浪翻涌到了自己的面前,即使有再多人前赴后继的去灭火,可是火势丝毫没有减弱,还在继续燃烧着,无情的火苗吞噬了一片又一片的山林,从远处看去,红灿灿的,一片惨烈。
对于神明来说,这场火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这场火就是一场灾难。
时堪眠的能力来到凡界后就会受限制,他没有办法实行大范围的降水来抑制火势的蔓延,只能用自己的力量暗中协助人们来消灭这场火。
他看着渺小但是因为伟大的人们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场,单个人的力量很小,但是没有一个人放弃,他们都在咬牙坚持,上下一心,一切困难都不是难事儿了。
时堪眠借助法器在长斯州降下了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飘下,落在了时堪眠的肩膀上,落在了人们的眉尖,落在了火里。
雪花扑灭了火焰,却燃起了希望。
最后一点火苗也被大雪浸没了,时堪眠看着人们脸上感染力极强的笑容,确定在无着火隐患之后,身形便消散了。
议事堂里,时堪眠拿出了留影石,留影石上记录的画面就是方才人们齐心协力扑火的那一幕。
时堪眠指尖轻敲,画面停止在火势猛烈的这一幕。
“谁能跟我解释解释?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凉墨习脸色难看,这些事情本来是在他的职责之内的,现在因为他的疏忽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他的确难辞其咎,“我在殿里日日观看人间百象,前几日并没有任何异常,可是我今日再看却发现有一处地方有一细小的不对劲,像是被人用障眼法迷住了,我破开了障眼法,就看到长斯州燃烧大半的模样。”
“妖族!绝对和妖族脱不了干系!”思绮遥声音愤恨。
时堪眠手一挥,虚空之中出现了地形图,金黄色的线慢慢的就几个州连接到了一起,终点是天啱峰山脚。
致使让长斯州着火的最终真凶找到了,时堪眠一锤定音,“是妖族的奸细。”
“不碎尸万段难泄我心头之恨!”凉墨习的语气里带了杀意。
“堪眠,你如今在天啱峰在山脚下,有寻到妖族奸细的踪迹吗?”思绮遥问。
“现在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时堪眠将虚空之中的地形图握在了手里。
当时堪眠的手碰到地形图的那一刻,地形图七零八碎,残落的碎片飘在虚空中,时堪眠捏了一个诀,原本清晰的碎片,登时变得透明。
几息后,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时堪眠继续注入灵力,模糊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是他!”玉忆真惊讶出声。
时堪眠也皱起了眉,冷笑一声,“他倒是会伪装。”
模糊的人影正是时堪眠扮作赢熠其上山的时候,出言呛他的那个人。
凉墨习开口问道:“忆真和堪眠知道这是谁?”
时堪眠看了玉忆真一眼,说道:“他是方止归。”
渫暮即失去了稳重 ,“灵戒是师父给我的,断然不会出问题。”
玉忆真扔出卜卦,看着卦象,向来和煦的面色,此刻杀意弥漫,“原来的方止归已经被人夺舍了,灵戒只能检测到纯妖族,检测不出来夺舍成功后的妖族。”
思绮遥看着时堪眠把散落的地形图放进了储物袋,“现在已经确定奸细就只有方止归一个人了吗?”
“不错。”
“可要现在就将这孽畜打的魂飞魄散?”凉墨习已经压抑不住身上的杀气。
时堪眠的手放在了凉墨习的肩上,“冷静,你的情绪不宜大幅度波动。”
“那便要眼睁睁的看着这孽畜继续肆无忌惮吗?”
时堪眠实事求是,“如果现在一旦我们把棋局破坏,万诡有很大的可能把山脚下当做人质,之前的时候,渫暮即掌门就发现了天啱峰周边有妖气,若非我们及时发现奸细的存在,就怕会让我们吃了一个大亏。”
凉墨习双眼赤红,“堪眠,他害了那么多条人命,甚至还杀死了原来的方止归,我实在看不到他继续逍遥法外,任意妄为!”
“我知道!”时堪眠也提高了音量。
凉墨习被时堪眠唤回了几分理智,但还是心里压不住这股火,他低下头,双手攥紧,没有再说话。
思绮遥担心的看了两人一眼,渫暮即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时堪眠提高了音量,望向众人,“诸位,妖族的奸细实在是太过于放肆,伤害无辜之人性命,损害无辜之人家产,蔑视天啱峰,甚至想要把天啱峰山脚下无辜之人当成人质,简直是死有余辜!诸君,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奸细是谁,是时候该反击了,烦请诸君设下保护罩,保护山脚下的无辜弟子。”
时堪眠离开之前,对凉墨习说道:“万诡一定准备了多日,你在这里和诸位长老一起设下法阵,我会替方止归和枉死的人报仇的。”
…………
天啱峰山脚下,历练之日快要到来,众人每日都一刻也不松懈的训练着。
训练了数个时辰之后,司矜越收了剑,随意的问了一句:“止归,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格外高兴?遇到什么喜庆事儿了,和我说说。”
方止归看向不远处,仿佛还能看到那漫天的火光,“我喜欢红色。”
这话接的驴头不对马嘴,司矜越倒是习惯了方止归的说话方式,从善如流的问道:“大红色吗?”
方止归摇了摇头,笑容颇有些诡异,“血红。”
司矜越道:“止归……”
方止归下一刻神色如常,“怎么了?”
司矜越疑心是不是自己刚才看错了,但他的视力明显很好,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心里头的不对劲说了出来,“止归,我总觉得咱们到了天啱峰之后,你变得有点儿不对劲。”
方止归神情没有起一点儿波澜,“我怎么会不对劲呢,矜越,我就是太激动了。”
司矜越看了方止归片刻后,收回了目光。
他以往看方止归,心里都是平静如水的,但他现在看方止归,心里一直多了一股烦躁。
这不应该啊,两人自幼长大,又是多年好友,不应该啊……
司矜越已经没有练剑的心思了,他想要和方止归说说他心里的不对劲。
但是这时候,时堪眠拎着剑走到了两人的跟前,浓重的杀意让司矜越笑容一僵,他下意识的挡在了方止归的面前,“赢少爷,我们没有得罪你吧,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止归却一把将司矜越推到了一边,他眼睛里已经泛上了妖异的红,语调也变得有些怪异,“赢小少爷,你要杀了我吗?”
时堪眠没有理会方止归,他手腕一转,惊鸿剑一寸一寸的退下了它的伪装。
时堪眠留意到周潋绥刚迈出来又僵住的步伐,笑了一声,金黄色的法阵在众人的脚下亮起,保护罩将时堪眠和方止归两人隔绝在外。
方止归也不在意,他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妖族模样,眉目间是鲜艳的血红色,脸上是繁复怪异的妖纹,他通身漆黑,妖气四溢,唇角挂着嗜血的笑容,拎着饮血刀,刀上浓重的血腥气,让他满足的喟叹一声,“孩子们,这场扮猪吃老虎的游戏该结束了。”
时堪眠显然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他本来以为奸细是个小喽啰,道:“你是万诡?”
“恭喜孩子你答对了,就奖励给你一个全尸吧。”万诡道。
“可是我想让你魂飞魄散。”时堪眠身上的伪装尽数散去。
一袭青衣,剑身修长森寒,剑意凌厉,化神期。
修真界这样的人只有时堪眠一个。
人群里,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赢熠其是时堪眠!
他们和时堪眠相处了这么多天!
这个信息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炸开,他们都没有想到时堪眠竟然是会化身来到他们中间!
周潋绥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他激动的大叫,完全没有了以往世家弟子的端庄,“那是时堪眠!是时长老!是修真界第一高手啊哈哈哈!时长老前些日子还给我修仙建议了呢哈哈哈哈!”
张寻光 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惊和恍然,他喃喃出声,“我……我跟了时长老,时长老还教了我几招剑招,时长老还鼓励我…… 爹!娘!哥!我出息了啊!”
万诡胜卷在握的神情僵在了脸上,“时……时堪眠?”
时堪眠道:“你知道诡御是怎么死的吗?是我杀的,他太弱了,完全躲不开我的剑招,他死的时候,浑身都是血,他的丹田完全碎了,没人能救得了他,他就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等死,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诡御的原型竟然是一只狼妖,乏味可陈,希望你的原型能够让我喜欢。”
在绝对强悍的实力面前,弱者的反抗就像是笑话。
螳臂挡车从来不会有好结局。
蚍蜉撼树是例子,更是讽刺。
这场战的最终结局所有人都知道,在时堪眠的惊鸿就要砍掉万诡的头的时候,万诡口不择言,“时堪眠!你不能杀我,一旦我死了,我的下属会立刻攻入天啱峰!到时候你们全都要给我陪葬!”
“我很欣赏你这种自我安慰的精神。”
万诡的原型也是一只狼,只不过是一条没有头的狼。
万诡死了,法阵也消失了,时堪眠抬头望向天啱峰,一片祥和。
时堪眠视线移向面前的众位弟子们,他们脚步踟蹰,不敢走上前来。
时堪眠对他们的反应心里早有预料,简单的解释几句后,又鼓励了他们几句,便要离开。
周潋绥却喊住了他,“时长老,我会成为招生大比的第一名,我要当你的首徒!”
“行,你只要是第一,我就收你当徒弟。”时堪眠清淡又不失郑重的语气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