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子梁拿起那沓纸翻了翻,那刺客的话没多少,大多都是仇烟织抽丝剥茧的猜测,想来是咬死了不说。
虽然人已经死了,但也给了他一个警示——朝露之变始终是皇室和大臣们心中的一根刺,而这根刺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扎得他满身窟窿!
仇子梁靠在椅背上昂着头,细细思索着。
在天下人眼中,他仇子梁是导致朝露之变的罪魁祸首,而现在的皇帝齐焱是与他同流合污的同谋,他们两个都不干净,所以……
——所以,现在挑起朝露之变这个敏感案件的人,很大可能是想要借天下之口,干干净净坐上皇位,而今天就是他正式走上棋盘的时候!
“啪”黑棋落下,对白棋尽显围困之势。
仇烟织披散着长发,身上只罩了一件外衣,就着月光,慢条斯理地从棋盒拈起一枚黑棋在手中把玩。
齐焱身上的污水洗都洗不掉,鞍王是个懦弱的性子且已经被仇子梁捏在手中,唯有珖王,那可真是众人皆知的闲云野鹤,更是唯一一位身无诟病的皇室中人。
珖王想独立于幕后,借力打力,好轻轻松松登上皇位,仇烟织却偏不如他愿,让他曝光于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想到上一世珖王使尽手段,无论是程兮背后的紫衣局相助,还是暗中联系韩岳以便控制藩镇,被迷惑认不清主人的右马,以及因救命之恩而对他有所推崇的程若鱼和早就知道她就是王若清的秘密。
仇烟织眼神暗了暗。
不叫的狗还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看清这棋局的执棋者究竟有几个!
也让那个只把目光放在仇子梁身上的皇帝醒醒神,看看他的好皇叔究竟在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别临门一脚心慈手软。
仇烟织扔了棋子转身回床,一夜无梦。
次日,仇烟织照常去皇宫当值,却发现程若鱼并不在,她打听了一下,果然如同上一世一般,程若鱼执意想要查明关妩的事情,被齐焱大发雷霆革职并贬为庶人,出宫去了。
仇烟织让手下引导程若鱼往程兮的地方查,刚好程若鱼又被程兮安排在了蔡家酒肆,那里是紫衣局的一个联络点,程兮也通过那里联系他人暗自培养势力。
仇烟织了解程若鱼,她只相信自己查到的,希望她能通过这件事对身边亲近的人保持警惕心吧。毕竟,她周围可都是珖王的人。
仇烟织神色自若地随侍在齐焱身侧,尽自己身为掌棋人的义务。
齐焱在一旁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仇烟织的疑问,随后不禁自嘲一笑。
想来仇烟织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或许他也是她手中的棋子。
看时间还早,手上也无事,齐焱挥退了程怀智,打算与仇烟织谈一谈,哪怕得不到答案。
“坐吧。”齐焱主动带头进了偏殿,让仇烟织在他对面坐下。
仇烟织从善如流,也谨记臣子身份,主动为齐焱添茶,齐焱却将那杯茶推回给了仇烟织。
仇烟织放下茶壶的手一顿。
齐焱在仇烟织之后拿起了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仇烟织敛目,端起茶杯轻抿,看不出什么态度。
两人就这么对坐饮茶,沉默不语。
齐焱看着仇烟织,他本想直接问她,可不知为何那些话好像就这样哽在喉咙,而对面那人却也只做不知,像是就这样划开了一条楚河汉界。
可他们又不是什么生死仇敌,为何如此防备?
最终还是他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满室沉寂。
“烟织,你会欺骗朕吗?”
仇烟织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但她也果断回道:“不会。”
只会隐瞒,但不会欺骗。
“如此……”
齐焱满目复杂,似缱绻似哀意,似挣扎似难过,仇烟织侧头躲了过去。
“罢了。”
几息寂静后,齐焱淡淡道:“时间不早了,掌棋人先回去吧。”
“是。”
仇烟织行礼准备退下,却又被齐焱叫住,“等一下。”
仇烟织回身垂首等待吩咐。
她听见齐焱走近,布料的摩擦声,以及因齐焱靠近越来越浓烈的沉水香。随后便是一股大力袭来,腰腹被禁锢,脸颊也被强硬抬起。
仇烟织惊诧地看着突然抱住她的齐焱,正欲开口便被堵住了嘴。
宵衣旰食且一直心有所爱的齐焱第一次亲吻女子,不得章法又因心中苦痛撕咬着心上人的唇,待尝到血腥味又温柔体贴地慢慢舔舐摩挲,逼得仇烟织不停后退,节节失守。
待两人分开,仇烟织不停喘气,深恨自己没有武力傍身挣脱不得。
齐焱依旧抱着仇烟织,强硬地将人纳入怀中,唇上还带着血迹,是来自仇烟织的报复。
“陛下!”仇烟织沉了声,显然心情不佳在警告他,却感觉腰间的手不松反而更收紧了些。
她气笑:“齐焱!”
齐焱闭目,随后睁开,松了手:“抱歉。”
仇烟织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警告道:“我希望没有下次!”
齐焱沉默,显然不打算应承。
“呵。”仇烟织咬牙,“陛下这是想毁约?”
齐焱上前拉她又被她甩开,“我不理解,为何这两件事要分得那么清楚?”
他第一次没用“朕”自称,只想把自己的心意完整得剖给仇烟织看。
“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
仇烟织猛然瞪向他,一字一句:“我是仇子梁的义女!”
齐焱脑子进水了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齐焱看着她,温柔而又炙热,“可你还是王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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