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号,第20届国际天体物理学大会在英国伦敦举行。会议过半,温颂和Eirlys一起上台发表完研究成果后,场下掌声雷动。
那一刻,她们紧紧相拥,彼此都热泪盈眶,两个月的挑灯夜战,一次次分析数据,在参照彗星解体后的夙兴夜寐,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而导师也在聆听完她们的报告后,一丝不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一番称赞后笑着说:“Now you can enjoy your vacation, have a good rest.”(现在你们可以享受你们的假期了,好好休息。)
6月中旬,英国迎来久违的晴天,阳光照射在新生的草地上,撒下一片金光。恰到好处的温度,带来些许的暖意。
温颂在草地上躺下,和在慕尼黑的时候一样,打开一本书盖在脸上,准备睡个午觉。
只是,躺下的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两年前,在慕尼黑大学主图书馆门口的喷泉边,她也是这样躺在草地上睡觉,程澈用手为她挡着阳光。她一睁开眼,便看见他带笑的脸庞。
这两个月以来,她渐渐习惯了没有程澈的生活,每天依旧独来独往。
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不敢再不吃饭,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每天还是会去食堂,或是点外卖,或是去附近的中餐厅解决简单的午餐和晚餐。
她还在牛津发现了几家不错的中餐,虽不如程澈烧的美味,但也算可口,时间一久,便也习惯了那个味道。
而伦敦更是不缺亚洲美食,她每个周末都会驱车前往伦敦改善伙食,一来二去,她已经可以写一篇伦敦亚洲美食攻略。
所以,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离开了另一个人是活不了的。
唯一让温颂有些不适应的,就是她还是常常梦见程澈,很多次在睡梦中惊醒,脸上布满泪痕。曾经最贪睡的人,如今却总是强迫自己熬夜清醒。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譬如之前她从不会在周末工作,但是现在,为了打发时间,她连周末都安排的十分充足。为期两个月的研究项目,她只用30-45天就可以完成。
就连导师也委婉地劝过她,博士阶段除了学术研究外,也应该好好享受生活。温颂那时笑着回道,”I’m just enjoying life right now.”(我现在就是在享受生活)。
一个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个人专注学术研究,偶尔和Eirlys还有其他同学一起去观星、做实验,发表学术成果,没有人打扰,这不就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所以,怎么会不习惯。
假期开始后,温颂回到了苏黎世。刚一走下飞机踏上熟悉的土地,她就有一股没来由的失落。
她还记得,上一次回到苏黎世,是和程澈一起。她也记得第一次在机场接他,他快步朝她跑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家里的司机在机场等她,上车后,她把头靠在座位上假寐,不愿去看周围熟悉的景致。这座城市的一切,都会勾起她不愿回首的记忆。
手机里跳出一条信息,来自Felix,【Hallo Ilia! Ich habe von Eirlys geh?rt, dass du heute zurück nach Zürich gekommen bist, wie w?re es, wenn du morgen Ski fahren gehst?】
(hi Ilia,我听Eirlys说你回苏黎世了,明天一起去滑雪怎么样?)
温颂看到那条信息,长舒了一口气,才能平复内心糟糕的情绪,她镇定自若地回道,【Nein, ich hasse Skifahren jetzt.】(不,我现在讨厌滑雪。)
Felix立刻表示遗憾,但又想到温颂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也就没有多问。
回到家后,管家非常热情地迎她进屋,又对她说,温亦珩去夏威夷度假了,要下个月才会回来。
温颂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径直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接下去的一个多星期,她都没有离开过房间。她忽然有些害怕出门,她知道程澈六月都会在苏黎世训练,她害怕遇到他,又有些,渴望遇见他。
在家里待了两周后,温颂还是出了门,骑马沿着湖畔一路漫步,一直走到利马特河边。她甚至,还散步到了距离程澈家不远的Bahnhofstrasee,不知是肌肉记忆,还是心之向往。
她在那里看见了一家专卖可露丽的法式甜品店,走进去买了一块,放入口中的那一刻,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这就是程澈每次给她买可露丽的那家店,他一直都不肯把店名告诉她,他说,如果他不说,那温颂想吃可露丽的时候,就会立刻想到他。可她还是找到了这家店,也还是,会想到他。
她放下了可露丽,迅速走出店里,可露丽,她再也不会喜欢了。
回到家中,温颂忽然觉得,偌大的世界,她好像没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欧洲、美国、加拿大、日本、中国…到处都是他们的回忆,就连这个属于她和母亲的家里,也有程澈留下的痕迹。
譬如,她回家之后,周妈曾经问过她,“姑爷不一起回来吗”。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敷衍了一句,“他回中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温颂去了Spiez,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把自己完全和外界隔离,只有那里,没有她和程澈共同的记忆。
八月十六号,她看见了手机的日历提示,这才想起,再过两天,就是程澈妈妈的忌日。她那时答应过他,每年都会和他一起去看妈妈。程澈可以食言,但她不愿意。
去杭州前,她接到了裘暄妍的电话,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有些焦急,“颂颂,你和我说实话,你和程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她强颜欢笑,语气故作轻松,“就是我和他最近都太忙了,没什么时间见面。”
裘暄妍却不相信她的说辞,反而有些生气地说:“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自己看!”
很快,裘暄妍就发给她一张娱乐新闻的截图,时间是今年5月20号,在中文语境里,很暧昧的日子。程澈被拍到和知名女歌手沈向竹一起进入北京文华东方酒店,时隔近三月,双方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只是看见标题的那一瞬间,温颂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连手机滑落砸到脚上,都恍若未闻。
所以他才会这么果断地提出分手,选择离开。程澈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对他示爱讨好的人,只要他愿意,会有千千万万个人向他表达爱意,每一个都比她Iseylia炙热,她早该明白这一点。
她甚至还笑了,有些欣慰地苦笑着想,还好程澈去的是酒店,而不是直接把人带回了他在北京的家,那个曾经度过了他们最幸福的时刻,拥有那么多爱欲缠绵的家。
如果他被拍到带着新女友去了那里,温颂想,也许她真的无法理智,也许真的会发疯。
电话那头,裘瑄妍的语气更加着急,还带了愤怒,“颂颂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开始以为只是绯闻,要不就是那个女的炒作,结果三个月了程澈都没回应。他是不是真的出轨,还是什么情况?他要是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还有这个女的,我现在就让人去把她封杀了。”
“算了…”温颂淡淡苦笑,尽量平静地对裘暄妍说,“我们三月底就分手了,他没有出轨,也不算,无缝衔接。”
说完,她将分手前后的一切,告知了裘暄妍,语气出奇的平静,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只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他早就恢复单身,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所以别管了,我做不到祝福他,但我可以做到不干涉。”
裘暄妍听完她的话,也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宝,你现在在哪?我立刻来陪你。”
“不用了。”温颂笑笑,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幼稚的小女孩,也不应该让旁人因为她的事情这般忙碌,“我明天来杭州,你来机场接我好不好。”
最后那句话,她带了些哭腔,她真的很难过,也唯有在裘暄妍面前,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展露自己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