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嚼慢咽地品尝着，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但细细品起来，又有一点不同寻常。
林舒宁微微蹙眉，并未说话。
莲儿见状，还以为是她今日做的不好吃，当即就夹起一块鸡肉要放进嘴里，却被林舒宁猛地叫停：“等等！别动！”
莲儿的筷子停在嘴边，狐疑道：“小姐，怎么了？”
“这菜里面有毒。”林舒宁一字一顿，脸色已然变得严肃。
“什么？！”莲儿一惊，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鸡肉骨碌碌地滚落，撞到椅子脚边，停了下来。
“小姐，那你快点吐出来！”莲儿惊呼一声，手伸到她嘴边要去接，眼里满是担忧。
林舒宁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挪开她的手，将鸡肉咽了下去：“不必担心，不过是小毒，毒不到我。”
说着，她手腕一翻，将一颗七曜灵髓丹扔进了嘴里，无所谓地又开始埋头苦吃起来。
“我只是好奇，这到底是谁放的？”
“还能是谁！”莲儿冷哼一声：“定然是那王氏或者何氏，刚刚我在洗菜的时候就发现表面上有很多细碎的粉末，我还以为是灰尘，没想到竟然是毒粉。”
她语气有些愧疚：“都怪我，一时粗心险些害了小姐。”
“不关你的事情，是他们不要脸，”林舒宁眉心微蹙，“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不会是何氏做的，她现在应当还不知道我没有把钱给林成，她若是毒死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莲儿语气一凝：“那……就是王氏？”
林舒宁缓缓点头：“应当是。”
“有她这么当母亲的吗？！”莲儿气得咬牙跺脚：“不盼着小姐你好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给你下毒！
若不是小姐你懂医术精通毒物，怕是早就让她得逞了，依我看，要么是她疯了，要么就是我方才所说的，她根本就不是小姐你的亲娘！”
林舒宁静默了一瞬，道：“你把这饭菜端下去倒了吧，煮菜盛菜用的锅碗瓢盆也都不要了。
这毒粉经过高温蒸煮，早已渗透到缝隙里，用清水是洗不净的，回头命宋管家再送一些新的来便好。”
“是，小姐。”莲儿应下，端着饭菜出了门。
秋风渐起。
长发与黛衣飘飞里，林舒宁目光平静，仰起的下颌坚定细致，在碎金般的日光里划出流丽的弧度，延伸出整张脸精致得恰到好处的线条。
那两道十分秀逸的眉，便在这样的精致里舒舒展展地展开去，越发显得眉下那双清冷潋滟的眸，璀璨得肆无忌惮收敛不住，如同名剑待出的锋刃。
她眯了眯眼，唇角绽开一抹飘忽的笑意，起身阖上了门。
……
日落西山。
渐暗的府邸四处掌灯，幽静的院落内，倏地炸响起一道尖锐的笑声。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亲眼看见那个小贱人将被下了毒的饭菜吃进去了？”
王氏有些激动地攥着姜嬷嬷的手，眼中闪着期待和兴奋的光。
“千真万确，老奴亲眼看见那莲儿将有毒的膳食给三小姐食用后才走的，”姜嬷嬷讨好地笑了笑，又忐忑不安地搓了搓手，“夫人，你看，你答应我的事情……”
“放心，我这就安排下去。”王氏高兴地抓起桌面的茶一饮而尽，旋即又谨慎地问道：“做的干净吧？不会留下什么马脚吧？”
林成现在想要让那个小贱人嫁进皇室，必定是想要靠她来拉拢三皇子，可如今事还没成人就死了，以他谨慎的性子，定会派人仔细地调查一番。
“老奴和菜农借口说是夫人要给三小姐做点膳食补补，借机在上面下药的，应当不会让人察觉到，那帕子老奴也将之烧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姜嬷嬷毕恭毕敬地答道。
王氏神色满意，道：“做的不错，不过那菜农就不必留了，一会儿你就去找刘管家，找个借口让他换个供菜的。”
“是，夫人。”
王氏望向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心情愉悦地摆了摆手：“下去吧，等再过几个时辰也该毒发了，届时你假意去送膳食，再趁机试探试探情况。”
姜嬷嬷扫了一眼王氏，飞快应下。
心中不禁暗叹，这王氏实在是心狠，毒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后，竟然毫无波澜，反而神色欢快，像是已经期待许久了一般。
这三小姐，还真是可怜。
“老奴告退。”姜嬷嬷讪讪地笑了笑，将两只手揣在袖中，缓步退了出去，正要转身，迎面却“砰”的一声，似是撞到了什么硬物踉跄两步。
她抬眸一瞧，就见林成背着手，正面色阴冷地瞧着自己。
“老……老爷！”姜嬷嬷吓了一跳，连忙下跪道歉：“老奴该死，没长眼睛撞到了老爷，还请老爷恕罪。”
她眼珠惶然又不可置信地打着转，自从何姨娘入府之后，老爷就极少宿在夫人的院中。
距离上一次少说也得有两年之久了，怎的今日竟然会来这里？
莫不是发现了她给三小姐下毒，来兴师问罪了？
奴才毒害主子，一旦被发现，轻则发卖庄子，重则小命难保。
想到这，本就心虚的姜嬷嬷后背瞬间泛起了一层冷汗，嗓子发紧，竟是连跪都跪不稳了。
端坐在桌旁得意至极的王氏听到屋外的动静，满脸厌烦地走了出来：“我不是让你赶紧去办，你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干什……”
她的话在瞧见林成的一瞬间戛然而止，她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道：“老……老爷？”
林成应了一声。
他越过姜嬷嬷来到了她前头，垂眸问道：“你们主仆是怎么回事，怎么见到我都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莫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怎……怎么会呢！”王氏心虚地撇开眼，待再次对上他那鹰隼般眸光的时候，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是老爷太久没有来妾身的房里，妾身与嬷嬷都太惊讶了罢了。”
“那你是怪我冷落了你？”
“妾身不敢，”王氏谄媚地笑了笑，“老爷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
“自然是来休息了，”林成眯着的眼睛里浮出一抹笑来，他轻柔地拉起王氏的双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这段日子确实是冷落了你，但今晚我不是过来了吗？放心，我会好好补偿你，感谢你为我生了个好女儿。”
王氏已经顾不上他口中的“好女儿”究竟是谁了，全身心都被那句“今晚好好补偿你”给勾走了魂。
她面上瞬间飞上一片红霞，形容羞涩：“老爷今晚要宿在这里？”
“不欢迎？”林成佯装板脸。
“欢迎，当然欢迎！”王氏连忙接话，语音刚落，她就拉着林成急急往屋内走去。
看着两个人缠绵离去的背影，留在原地的姜嬷嬷露出了风中凌乱的表情。
她好歹也是在这尚书府工作了二十余年的老人了，还从未在老爷面上见过那样的表情。
油腻？
对，就是油腻。
姜嬷嬷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逃难似的跑远了。
昏暗的屋内只掌着一盏烛灯，王氏牵着林成坐在床榻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那眸光，黏腻的都要拉丝了。
她抬起胳膊，伸手去解林成的外衫，嗓音轻柔：“老爷，时候不早了，妾身伺候你休息吧。”
“时间还早，急什么，”林成不着痕迹地拂开她的手臂，“总归今夜我都是属于你的。”
“老爷！”
王氏心中一动，眼眶通红地扑进他怀里，哀怨诉苦道：“我还以为老爷要一辈子都宿在何姨娘那里，再也不会来妾身房里了，你不知道妾身没有你的这段日子，是怎么过的，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从天黑盼到天亮……”
林成静静听着，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似是对王氏这样露骨的亲昵举动很是不舒服。
他不动声色地将王氏从自己怀中拉开，讪讪道：“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正妻，岂是何氏那个贱妾可比的？日后，我定会多来你房里陪你……”
他一边安抚王氏，一边抬起了手，在王氏的发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随即发狠用力一拽，硬生生薅下来一大撮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