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月圆之夜,深不可及的黑暗之中,无人发现其中却有一名男子临空而立,正用冰冷的眼神俯瞰着虚空之外。
若是有人得见此番情景,必定惊呼:“虚空行走,此乃极天帝?”
可惜无人得知。
虚空之外,寰宇大世界月光如水,草木萋萋,万物安宁。
极凌月扯了扯嘴角,一股极度的无聊从内心弥漫开来。
无聊,无趣,无用。
当年的罪魁祸首高家人已经被杀了个干净,从灵台到肉体,均已化作往日尘埃。
跳梁小丑周彦王自刎于王座之上,无胆小人,这结局倒是适合于他。
还有那赤金老妖,也算死得其所,给自己增添了不少乐趣。
而大日仙宗的那些伪君子,当初个个大义凛然,结果仙宗灭,尊者陨,树倒猢狲散,如今也不过是秋后蚂蚱。
至于虚空魔族,这最有趣的玩具,则是被杀破了胆,王兽逃回虚空深处,躲躲藏藏,只为活命。
这样想着,极凌月拍了拍蹲坐在一旁的啸日,语气平静:“这寰宇大世界着实无趣,我听闻有一秘法,以金乌婵娟为棋,以大世界为祭,便能破开前往新世界的通道,啸日,你可愿随我一起?”
被他称作啸日的,是一条全身乌金色的狗型生物,它四肢生有白色羽翼,此时心头大震,语气迟疑:“主人,啸日自然愿意,可是王家小姐、若白尊者、仙灵女王和夜如萱殿下,她们可知此事?”
还有主人你那么多下属和跟随者,不用管了吗,为什么这件事只让我一个实力才分神的小狗知道?
极凌月脸色不变,对于自己的宠物,他一般比对人更有十倍耐心,难得反问道:“她们知道与否跟我有何关系?”
啸日闻言暗暗心惊,明明所有人都以为这四女已是主人的女人,但对方的语气却陌生至极,且如此理所应当,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想到这里,啸日狗脸上表情微微一变,随即按捺下去。
但极凌月却饶有兴致的卷了卷它长长的耳朵,只道:“若你想带她们一起,我自然也可答应你。”
“不不不,”啸日急忙摇头,它哪里是这个意思,才把刚才的所思所想说了一遍,略显尴尬道:“都说人云亦云,我也是听凌源派和其他人说的。”
“可笑。”
极凌月轻哼一声,他并不会跟对方计较这些,反而是那凌源派和传出这些谣言的人,真是可笑至极。
无所谓,他人所思所想历来如此,坐井观天,妄加揣测,自己应当习惯了才是。
男人挑挑眉,英俊至极的脸孔顿时溢出几分邪气,他伸出手,啸日便迎风缩小,最后缩成幼犬模样,轻巧的跳进了对方怀里。
“且往下界而去,啸日,你当知晓,某昔日起于微末浮萍之地,自无意跌落山崖后,荡四敌,斩六合,镇八荒,数千年来孑孑一身,你猜,某最牵挂处应是何方?”
“主人,应是故乡。”
“有理,那今日便是辞行,随我一道。”
一道肉眼几不可见的灰黑色烟雾浩浩渺渺,很快融进了天地之间,风中只剩一些杂音尾韵。
……
真武大陆。
晋国安宁镇李家村,这是一个位置十分偏僻的宁静村庄,整个村庄共有房屋三十二座,人口共一百六十口。
这里民风淳朴,村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简单又朴素的农家生活。
当然,表面看似平静祥和,内里却蕴含着脏污不堪。
就比如现在,兰溪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了,此时肚中翻江倒海,腹鸣如鼓,令人好不难受。
他紧挨着双眼,看似已经睡着,实际上耳朵微动,正听着屋外传来的交谈声。
“娘,他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是男子又如何,到时候去堂哥家过继一个,反正他家孩子七八个,也不差我这一个。”
男声说完,很快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响起。
“哼,我看你就是喜欢他那张脸,不行,我非得找赖婆子换一个去,这不会下蛋的鸡再好看有什么用!”
“儿啊,你听为娘一句劝,这男子和女子不同,之前再怎么不愿,只要女子有了身孕和孩子,便是你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但男子却是无债一身轻,恐怕……”
她说得很有道理,男声沉默了半晌才道:“那可如何是好,都怪那赖婆子,分明我家出的是买女子的钱,她却送了一个男子,还特意把对方装作女子打扮,要不是我发现他胸部平平,怕是被哄骗了过去。”
女声极为气恼:“算她跑得快,但我越想越气,不行不行,我们得去追她,反正去村子去镇上只有一条路,万一那赖婆子还没走远,我非要找她讨个说法不可!”
屋外的动静很快没了。
两个变态。
装睡的少年听完整个对话,咬牙切齿的暗想,要是有机会逃走,他必定要带人扫荡这拐子村,拯救失足少女,打击违法犯罪。
哎,兰溪再次叹气,都怪自己不听大哥的话,偏不带侍卫来这安宁镇玩耍,结果镇子平平无奇不说,还被拐子拐了去。
这件事说来可笑,众所周知,晋国大世族兰家家主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文质彬彬、气质斐然,二儿子急公好义、身手了得,可惜到了三子,也就是这兰溪,众人只知道其貌若好女外,再无其他优点。
事实也正是如此,十六岁的少年长得雌雄莫辨,走在大街上被拐子错认为女扮男装,便使了那假借相助的名义,诱骗其走进街道暗巷处,随后帕子一捂,麻袋一罩。
再次醒来的时候,兰溪便发现自己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身下床铺冷硬似铁,身上一床薄背,四周是土墙,屋内摆设极其简单,一桌一凳一柜,便再也没了其他物件。
而自己浑身发软,双脚被锁链绑住,肚子更是空空如也,情况十分糟糕。
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六年,兰溪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至于上辈子,更是没遭过这种罪,所以真是既生气又委屈。
不过嘛,好在自己留了一手。
少年眼睛一转,艰难从床上爬起,伸出右手从发尾中间摸出一根细小的棍子,接着又找到脚上锁链的锁头,将棍子插了进去。
他动作很轻,中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后,只听卡塔一声,锁头便掉在了床上。
双脚恢复自由后,兰溪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打量了一下四周,床的对面是房间门,再旁边是一扇木窗,此时正敞开着。
他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确定真的外面没了动静,才松了一口气。
但房门却被牢牢锁死了,没办法,兰溪只能从窗户逃跑,同时不忘了把薄被打包背在身上。
落地是松软的泥土,他左右看了看后,便径直朝着房后的山林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