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墙角的修柯,听到温楚砚那句‘她是我娘’,心也跟着颤了颤。
语气里是浓烈的悲哀与自责的绝望。
很想冲出去将人拥在怀里,却又不知以什么立场。
那边的谈话还在继续。
邬突通听到温楚砚的回答先是一愣,下一句话顺口就问出来:“你想为你娘找回白玉雕花镯?”
白玉雕花镯在齐朝算得上贵重物品,一般是家底殷实人家陪嫁的嫁妆。
若非万不得已,很少有人会卖嫁妆。
故而邬突通的第一反应,就是温楚砚想买回他娘的嫁妆。
温楚砚点了点头。
百善孝为先,邬突通略作思考,“我可回去翻看交易簿,但不确保能找到。”
“有劳。”
温楚砚跟着邬突通他们离开,修柯也从墙角走出来。
修柯:系统。
【宿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已经在查白玉雕花镯的下落了。】
修柯:嗯。
【上次你让我查关于温必翔的事,我把查到的先告诉你,原剧情里不曾提到的情节,一年前,温必翔曾患天花,天花在齐朝是能致死的疾病,且传染力很强,当时温慧来单独辟了个别院安置他,大夫束手无策,也不敢医治,怕被传染,他们都以为他会死,温楚砚他娘还因此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温必翔就好了。】
【温必翔好了后,温少卿安排他去考科举,原剧情里,温必翔本是去年考的科举,但不知怎么的,温必翔没去考。】
【再后来,就是温少卿用他替代温乘风,加入新兵了。】
修柯沉默听着:没了?
【没了,我特意去查温楚砚他娘失踪后温必翔的情况,查不到。】
修柯:知道了。
【宿主,我查下来,好像温必翔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怀疑温必翔什么?】
修柯:他不一定是原来的温必翔。
【?宿主?】
修柯没再回答系统,温楚砚已然远去,他迈开腿跟上温楚砚的步伐。
胡商们带着温楚砚回到落脚的客栈。
其他胡商各自散了,只邬突通,带温楚砚回了自己的房。
邬突通翻着他的交易簿,很快找到白玉雕花镯的那笔交易。
看到这笔交易,邬突通才想起来,“兄台,白玉雕花镯是在临安城卖出去的,卖给了一名女子。”
温楚砚神情微动,“你可记得那名女子的样貌?”
“记不得,我们只记货物,不记人。”邬突通摇头,“不过那名女子穿着上好丝绸,非富即贵,对对,她头上还戴着凤纹簪头。”
凤纹簪头。
凤纹簪头大多为皇室家眷佩戴,不同皇室家眷间,凤纹簪头的纹路略有区别。
温楚砚问店家要来了纸笔,“我画几枚凤纹簪头,你看看哪一个接近。”
邬突通点点头。
温楚砚凭着记忆很快画好,他将画伸到邬突通面前,“你看看。”
邬突通看得很仔细。
良久,他伸手指着其中两枚,“这两个很像,最像的是这枚。”
看见邬突通所指,温楚砚神情微顿。
“你确定?”
“确定,我可能记不住人,但对货物多少有些记忆,凤纹簪头不常见,那日多看了几眼。”
再次看了眼画中的凤纹簪头,温楚砚的眼眸沉了下来。
他收好画,“多谢。”
“不必客气。”
走出客栈的温楚砚,整个人还在出神,迎面与人相撞时,下意识开口:“抱歉。”
“温公子。”清冽又沁人心脾的声音。
温楚砚倏地抬头,直直撞进修柯深邃的眼眸中,“修将军?”
“嗯,是我。”
“你怎么在这?”
“随处走走。”修柯看着温楚砚略带低落的神情,“想吃透花糍吗?”
说完,修柯从手袖里掏出一个透花糍,递给温楚砚。
看着修柯手里的透花糍,温楚砚微愣,“你买的?”
“嗯。”修柯指了指对面的店铺,“正好瞧见,就顺手买了。”
顺着修柯的手指看去,客栈对面确实有家卖透花糍的店铺。
是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感觉。
说不出来,就好似,好似修柯在哄他一般。
伸手接过透花糍,温楚砚声音有些闷,“谢谢。”
“走走?”修柯发出邀请。
“好。”
两人并肩走在临安城的街上,温楚砚手中的透花糍已经吃完。
临安城非常热闹,街道两旁全是叫卖的商贩,有卖手艺的,卖吃食的,还有成衣饰品的。
温楚砚多看了两眼卖糖葫芦的商贩。
记忆中是娘温柔的笑颜,安抚着沮丧的他,“阿砚,来,娘给你买了糖葫芦。”
物是人非。
温楚砚没想到,下一刻,糖葫芦就出现在他面前,“给你。”
映入眼帘的,是修柯带着温柔的脸庞。
温楚砚微赧,将脸撇过一边,“我不吃糖葫芦。”
“这是那位老伯最后一个糖葫芦,卖完他就能收摊。”
温楚砚再次看过去,那位卖糖葫芦的老伯,已经不见了。
犹豫一瞬,温楚砚还是接过修柯手里的糖葫芦,“谢谢。”
“温公子,不必言谢。”
温楚砚眼眸半垂,转动着手里的糖葫芦,“修将军。”
“嗯?”
“你对每一个伶人,都这般上心吗?”
“我不曾听过别人的戏。”顿了顿,修柯又说:“我只听过你的。”
温楚砚恍神,“我是男人。”
“嗯,我知道。”
“你…”温楚砚思考着言辞,“梨园里有很多客人,其中不乏有想要带伶人回府,做他们小倌的人。”
温楚砚不是傻子,从修柯主动将他抱回将军府,又好吃好喝伺候半个月,到今日的一切,修柯的所作所为,早已超出‘欣赏’的范围。
之前他不想挑破,是因为没必要。
可现在,修柯一味付出,他并不认为自己能给出回报。
及时止损,对他们都好。
修柯驻足,定定看着温楚砚,“温公子,我没想让你成为小倌。”
温楚砚沉默。
修柯又道:“你将名字告诉我,就没想过瞒着你的出身,我知道你是温少卿的嫡次子。”
换言之,大理少卿的嫡次子,不可能做别人的小倌。
温楚砚告诉他名字的目的,就是让他打退堂鼓。
“既然你知道,又为什么对我做这些?”
“我对你做的这些事…你排斥吗?”修柯喉结上下滚动,“或者,厌恶吗?”
修柯的声音听着与平时并无不同,只有他本人知道,此时他有多么忐忑,那句‘厌恶’,有多难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