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壮硕的男子大声笑道:“起初我们唤你你却默不作声,我们都以为这娃儿是不是被冻傻了呢!”
草原上的食物就如同草原人一样,散发出一种粗犷而奔放的气息。
马奶酒和肉干的制作工艺颇为原始,谈不上美味可口,只能说勉强能入口。
毕竟在这个时代,各类香料并未普及至平民百姓中。
无论是肉干还是其他的食品,都保留着食材最初的本质味道。
腥膻之中夹杂着一丝独特的醇香。"
然而,秦天对此并不反感,一旦习惯了这种口味,这些源自草原的食物倒也另有一番滋味。
他只是一位前来草原游历的旅者,并未打算与草原居民有所交集。
秦天深知,身为中原人的他,在草原上或许并不受欢迎,偶遇他人,很可能会遭受排斥乃至攻击。
原本他计划避开人群,未曾想这位牧民大娘看见他在风雪中独自行走,竟径直走上前拉着他进了自家毡房。
这样的牧民淳朴得简直有些可爱。
既然有机会,秦天也不抗拒深入了解一下这片草原上的牧民生活,那是他前所未见、未曾体验过的全新感受。
几杯酒下肚,氛围愈发热烈起来,秦天忽而提出疑问:“你们难道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那草原壮汉则豪爽地笑了起来:“怕什么,看你这瘦弱的身板,我还担心你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危害不成?”
壮汉显然对自己充满信心,说着话的同时,还不忘拍拍秦天的肩膀:“真不知你这瘦弱的小身板是如何在草原上生存下来的!”
如果说草原人与中原人最大的差异之处,那必然是饮食习惯。
中原人擅长农耕,日常膳食多以各种农作物为主;而草原人擅长畜牧,餐桌上自然是各种肉类和奶制品唱主角。
地理环境的不同,造就了各异的饮食习惯,也孕育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或许中原人会对牧民每日丰富的肉食和奶品心生羡慕,但对牧民们来说,长时间缺乏蔬菜和维生素的摄取,也会使他们的身体健康出现诸多问题。
最常见的莫过于排便困难,这可是足以让人活活受罪的疾病!
此外,草原地区极不利于冶金工业的发展,即使到了当前时期,多数草原家庭中能拥有几件青铜器,就已经相当了不起。
至于征战沙场,很多时候,一些贫困的匈奴战士所使用的箭矢甚至是用石头或骨头打磨而成。
这也正是尽管草原人身形剽悍、战斗力强于中原人,但中原人始终具备与匈奴抗衡之力的原因所在。
因为双方在装备方面的差距确实显着。
比如每到冬季,匈奴骚扰边境,抢夺最多的并不是金银珠宝,反而是看似不值钱的锅铲等炊具!
这也是在冶金技术匮乏的草原上,最为珍贵的物品之一。
同时,这也是边疆守军对匈奴年复一年的袭扰头痛不已的原因之一。
一小队人马悄然潜入,杀人之后带走的仅仅是这些价值不大的破铜烂铁,面对这种情况,你是追还是不追?
如果不追,他们已经犯下杀人之罪;但如果去追,他们带走的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破旧物件,该如何抉择?
这恰恰凸显了长城存在的重大意义。
有了长城的屏障,匈奴便无法凭借小股力量随意侵入大汉的边境之内。
而且,因饮食习惯以及体型差异,使得草原人民风剽悍。
壮汉所说并非夸大其词,按照草原人的标准,秦天的身高虽不算矮,但确实过于瘦弱。
真正的草原勇士并非肌肉线条分明、魁梧健硕的模样,那些不过是外表唬人的摆设。
真正的勇士不仅要高大,还要有一定的肥硕,厚重的脂肪层能在寒冬中保护勇士抵御严寒,同时也能保护他们的肌肉和内脏,提高他们在战场上的生存几率。
因此,在草原人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秦天都显得非常虚弱。
再加上秦天言谈间引经据典、见解独到,立刻让这群见识不多的草原人对他敬佩不已。
在他们心中,秦天俨然是一位擅长学问的学者,是草原上罕见的读书人。
“凭你的才智,为何不去参军建功立业?”壮汉好奇地问。
“先生您见识广博,若投身军旅,必定会得到优厚待遇吧?”
秦天微微一笑,没有回应:“那么你们呢,我看阁下身材雄壮,若从军,定能立下赫赫战功吧?”
“还有您的公子,仪表堂堂,英勇程度绝不亚于您,为何你们都没有选择从军呢?”
秦天结识的这一家人,共有四位青壮年男子,另外还有两位长者和三位孩童。
加上他们的妻室,这座毡房中共有十一口人共同生活。
尤其是那四位青壮年,个个体格健壮,堪称勇猛非凡。
“这……”壮汉一时陷入沉默,屋内的热烈气氛也随之戛然而止。
秦天不明所以,自己的哪句话竟然引发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我看得出,先生您绝非平凡之辈。”壮汉苦笑道。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早年间我也曾带领马匹南下掠夺,您看,现在这屋里的铜锅,就是我当时抢来的!”
通常情况下,匈奴人在谈及此类话题时,大多会面露得意之色,即便没有,也不会像眼前的壮汉这般满脸羞愧与懊悔。
“那一次,我为了自保,杀了两个要杀我的青年才得以逃脱。”
身躯壮硕如山的壮汉此刻竟如孩子般,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拭去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竭力掩饰自己泛红的眼圈。
“当我离去之时,我看到那两个青年的孩子伏在他们身上痛哭,他们的妻子以满含恨意的目光目送我远去。”
“与我一同前往的还有我的父亲和兄弟,最终却只有我一人带着两袋粮食和一口铜锅回到了家。”
壮汉长叹一声:“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谁又愿意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抢夺他人的东西呢?”
“没有人天生就是恶徒,正如你无需他人教导也知道,杀害母亲的行为是错误的。”
“未经他人教导,你也应明白,不应擅自掠夺他人的财物,任意剥夺他人的生命。”
此刻的他,不再像是草原上勇猛的壮汉,不再是勇士,更像是一位对世界和社会有着深邃思考的哲人。
“我嘴笨脑笨,未曾读过书,也不识字,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壮汉憨厚地笑着:“所以我认为,不该这么做。”
“不该怎么做?”秦天下意识地追问。
“不该随意侵犯他人,抢夺他人的财
畜群在草原族群的生活中至关重要,但也最具不确定性。
他们的经济系统相较于传统的农耕经济更为脆弱,更易受自然灾害侵袭。
这也正是他们骨子里潜藏的侵略性源头所在。
若非生活无以为继,谁又甘愿冒生命之险去侵犯他人领地?
秦天暗自叹息,没有言语。在这乱世之中,多数人只是为了生存,而非追求对错。
他确实曾手刃中原百姓,但从自身的立场来看,似乎也并非过错。
当草原遭受灾害,为了生存,他必须去争夺他人的资源。
草原上的各部落皆贫穷困顿,内部并无可供掠夺的财富,因此,他们只能将目光投向富饶的南方汉人。
在这个过程中,即使他们牺牲,或许也认为自己死得其所,因为他们认定自己是冲突中的“罪人”。
然而,换位思考,他们又有何罪过呢?不过是一群挣扎求存的可怜人而已。
秦天接纳人性的多元复杂性,同时也决不容忍令他内心不适的恶行。
然而,这群曾杀戮过的牧民,本质上也只是竭力求生的可怜之人。
秦天自觉无权对他们做出裁决。
毕竟,他的父亲、兄弟,同样丧命于此,以命偿命,谁能定夺谁的生命更为高贵?
秦天清楚,眼前这位汉子所言句句属实,发自肺腑。
辨别普通人是否撒谎,对秦天而言易如反掌。
“不必再提了。”汉子摇头道:“我只是个胆小鬼,是个不愿再上沙场的懦夫。”
“不。”秦天望向帐外飘落的雪花:“真正的勇者,并非在于战场上斩杀多少敌手,夺取多少财富。”
“那么,真正的勇者是什么呢?”汉子问。
秦天未作答:“雪,越来越大了。”
汉子眼中泛起忧虑。
如此大的雪,对他们的牛羊而言绝非佳讯,倘若雪势过大,只怕会造成严重的损失,迫使他们忍受饥饿。
这一夜,汉子频繁出账查看牛羊状况,留意雪势是否仍在持续。
不久,他终于放松下来,庆幸今日的雪并未过大,牛羊基本安然无恙。
次日清晨,汉子发现一只老羊因寒冷而亡,只好忍痛将其剥皮宰杀,预备食用。
尽管他们畜群庞大,但实际上很少主动宰杀牲畜,
因为这些畜群相当于他们的本金,一旦宰杀便如同断了生息,无异于自断后路。
故此,草原人的日常饮食多以各类乳制品为主,
偶尔辅以渔猎或采集野果蔬菜等,但这些来源均不稳定,唯有乳制品最为可靠。
每逢冬季,牧民们最快乐的时刻,并非每日大鱼大肉,
因为这意味着那年冬季可能有大量牛羊死亡,迫不得已才选择食用。
若某年冬天几乎没吃过牛羊肉,他们反而会倍感欣慰,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畜群熬过了寒冬,来年有望丰收。
昨夜一场大雪纷飞,仅有一只老羊未能挺住,汉子对此感到颇为满意。
秦天借此机会目睹了牧民们处理死亡牲畜的方式——手法原始而粗犷,大致处理即可。
看到这一幕,秦天才恍然明白为何他们肉食中常带有膻味。
冬日严寒,牧民需破冰取水,而这并非易事。
冻结成块的冰面难以破碎,取出冰块往往耗时费力。
随同牧民生活,秦天亲身体验到了他们生活的艰辛不易。
无论哪个时代,劳苦大众的生活都充满挑战,各有各的艰难困苦。
秦天仰望苍穹。
在这片天空下辛苦生存的众生皆苦,无人能置身事外。
此时此刻,秦天心境中涌动着新的感悟,
仿佛从天空中窥见了天道的悲悯,感受到天道那似有似无的情感。
秦天猛然清醒,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然而,天道似乎确有自己的意识,有自己的好恶。
秦天低头看向手腕上的小白,
自从上次领悟阴阳二气转化之理后,小白已沉睡许久。
天道送出的气息尚有意志存在,天道怎会没有意识?
秦天不禁感到事情愈发棘手起来。
天道有意识并非可怕之事,但如果天道也有情感偏好,那才是真正令人忧虑的问题。
秦天其实早已意识到天道自有其意识,
若天道无知无识,怎会将自身的一丝气息送至他身边?
但他从未料想到,天道竟然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此事让他深感震惊。
按照常理,天道应是无情无欲,对待万物平等。
但若天道有了情感偏向,秦天无法预测这将带来何种后果。
当前关键在于,天道究竟是初始即具备情感,还是在演化过程中逐渐产生了七情六欲?
两者间的差异巨大!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巴力提走至秦天身边关切询问。
巴力提正是那位壮汉,他是这一家族的首领,负责整个家族的各项事务。
这个名字是秦天根据其发音音译所得,至于具体是哪几个汉字,秦天并不知晓,巴力提本人同样不知,
因为他既不识字,也不读书,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巴力提。
“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秦天微笑摇头回应。
“今晚我请你吃羊肉,走吧!”巴力提热情洋溢地道。"
然而,就在距离毡帐不远处,巴力提脸色骤变,
他看见了几匹挂满了饰物和兵器的马匹,显然不属于巴力提家族所有。
“糟了!”巴力提惊呼一声,甚至顾不上手中的冰块,急急忙忙奔回毡帐。
秦天微微摇头,指尖轻轻一挥,木板车上的冰块随之飘浮向前。
抵达毡帐前,秦天放下冰块,撩开帐门步入其中。
篷内端坐着三名全身披挂、携带短弓及长刀的匈奴士兵,
他们这身装备表明他们在军中的地位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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