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局中人(1 / 1)

第九章:局中人

灯下的女子一袭浅绿宫裙,就那么静静地行着礼,眼尾微红,想到刚刚进来时她擦眼泪的动作,便知是哭过了。

他今夜本答应了容贵妃,要去她宫里陪她用膳,见李茂支支吾吾的,便问了一下,这才想起云初,而后看向书桌上尚未完成的美人抱莲图,心下一动,便遣人去隐月宫告诉容贵妃今夜不去了。

来的路上经李茂说了几句才知缘由,原来是家中母亲病了,见李茂也可能只是想着预先拿一些月奉应急,想起那日娇俏的女子说起母亲时有些眷恋的神色,便可知她有多着急,不然,哪里会如此唐突地拿着玉露膏予旁人,也不怕因此招来更大的祸患。

“知道找李茂,为何不直接找朕?”

望着身前低眉的女子,她眼睫颤动,可见并不如表面来的平静,见她嘴唇几次微动都未说出什么,承元帝心中也不耐了起来,抬手便捏住了对方软嫩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云初前世到今生,从未与任何男子有过如今亲密之举,一时间,红了半边耳朵,而后才在承元帝深邃锐利的眸光中启唇道:

“因为...因为奴婢不想成为陛下眼中那种只想攀附皇恩之人。奴婢,希望您想起奴婢,是落梅居的婢女也好,是那日误入莲花池的宫女也好,但,不要是只为着荣华为着钱财辜负您的圣恩的虚伪小人。”

说着,泪便从眼角划过,是因今日得知娘亲病重的惊诧无奈,也是因着承元帝这一出的惊吓,各种情绪交杂,倒让云初真的绷不住哭了起来。

温热的泪划过脸庞滴落在承元帝手中时已凉了,手中的触感让承元帝微愣,并不是没有人在他面前哭过,可这是他第一次真实地触到女子的泪,也是第一次看到不带任何娇嗔的无声地哭泣。

承元帝手指微屈,下意识地便想抹去这行泪,看到袖口精致的绣纹,止住了动作,却也未斥责云初让她止住哭泣。

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收回情绪止住哭泣,承元帝心下五味杂陈,她说的不错,若是她直接拿着玉露膏来见他,那他也必然认为之前种种皆为算计,可能会全了她的心思

,但也会彻底厌弃她。

但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怒气,他一个帝王,这宫中谁不想飞上枝头,怎的在她这便成了避之不及的事儿?

在他心中生气闷之际,一双带有细茧的手覆上了他的指尖,而后一点一点收紧,直至完全抓住。

眸光落到女子不安分的眼睫,将赤红的耳廓,细细打量间透露出来的羞意尽收眼底。

心中的闷然便在这一刻消散不见。

一直跳跃的灯光在院落中随意舞动,云初看着脸色有所好转的承元帝心下松了口气,帝王的骄傲决不会允许任何人折了,何况承元帝现下对她也不过是因着有些许兴趣,这样淡淡的兴趣不足以让她在老虎身上拔毛。

抬眼间将眸中的冷然换成羞涩,眸光触碰到那样深沉的眸子时又垂眸,只是攥着手指的力道又大了些。

承元帝察觉到眼前人刻意闪躲的动作,又发现抓着自己的手愈发用力,有些失笑,勾了勾唇角,将快要把自己埋到土里的人的头抬起。

人都说灯下看美人,美人愈看愈脱俗,但现下在这有些暗的院内,眼前人氤氲着水汽的眸,朱红色的唇,眨眼间闪过的羞意,更让承元帝觉得脱俗。

当腰间横拦一条坚实的手臂,火热的气息离自己愈发近时,一直垂眸的云初还是羞红了脸。

秋风将灯下一双人的发丝吹起,搅进一池春水中,二人唇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时,连秋风都识相地停住步伐。

“皇上,皇上?”

李茂有些尖细苍老的声音响起,将二人快要触碰的唇一下分开,是云初借此推开的承元帝。

承元帝恼怒了一瞬,但目光触及到云初羞红的耳垂和脸颊以及不断咬唇的动作,还是压了压,到底不合规矩。

外头李茂的声音还在,承元帝忍的了美人可忍不了这个不识相的。

“何事!”

带着怒意的声音让李茂心颤了颤,也有些发苦。

“是莫大人,说有紧要的事情,现下已经在御书房侯着了。”

云初瞧着紧蹙眉头的帝王,眸下一转,走近了些,温婉一笑,便行了礼。

灯光的光晕在女子墨黑的发间摇

摆,承元帝眸色幽深地瞧了半晌,而后唤了李茂进来。

“去太医院寻个人照看着,需要什么直接取便是。”

照看谁,不言而喻。

李茂点头哈腰地应了,看向云初的目光愈发带有敬意。

说完这便离开了院子,并未说云初要做如何,他还是气的,被推开。

但这并不影响云初的心情,因为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最好的,宫中的药也是最好的,她的娘亲一定会好的。

至于承元帝是否封赏她,她并不着急。压了压眼中的热意,整理了身上的衣裳,便也出了院子。

待所有人走后,原本寂静无声的院后,一阵脚步声响起,片刻后,终于归于寂静。

越过昏暗的长街,某处宫殿内,身着大红色喜服的女子立于桌案前,痴迷地翻看着一本有些破旧的诗集。

待身旁的人在耳畔说了些话,才扬起了有些诡异的笑容,嘴中念念有词,而后有些歇斯底里的笑出了声。

“她也有今日!她也有今日,我便看着她心心念念的东西被旁人截了去,也让她知晓我的痛苦,徐郎,徐郎,那个女人终于要明白我的苦楚了,哈哈哈哈哈哈”

稀碎的灯下,印着血痕的诗集被女人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仿若爱人间深情地爱抚。

***

乌云遮住将将升起的太阳,仿佛要将所有亮光全部揽到暗色之中,不过一刻,便被逐渐高升的太阳逃脱,暖意重回。

云初起身时,外头还昏昏沉沉的,好似不下一场大雨不罢休,待梳妆好,外头的光又顺着敞开的窗台透了进来。

带着暖意的光让云初有一刻沉迷,但也察觉到一直有一道似淬了毒的阴冷目光跟着她。

條然睁开眼,便看到窗外一脸嫉恨之色的鸢紫盯着她,仿若这样盯着她瞧,她云初就从此消失在这世上一般。

勾了勾唇角,昨儿夜里很晚鸢尾才回,想必也是查到了些什么,今晨眼儿巴巴地禀报了连玉新,又逢着请安的时辰要赶,便一早就让人与她说今日不必伺候,让她在屋内待着便是,不就想着待她请安回来后再来算账。

可惜啊...

眼撇了下鸢紫,便独自倚坐着,也不看鸢紫是何神色,她既能如此闲适,便能保自己无事。

往日被照料的好好的树下盆景,今日一直无人给它浇水,又逢今日日光烈些,较往日而言焉了些,毫无生气地垂落再一旁。

过了半个时辰,脸上敛不住怒意的连婉仪终是回了,一进殿便让人将落梅居的大门关上了,似是担心有人去搬救兵一般。

“给本嫔把那个叛主的贱人带上来!”

言语中的怒意已无所掩饰,众人尚不明白发生还是事就见顶着半边巴掌印的鸢紫从后院走出来,一惊,竟不知这婉仪带进宫里的人也会叛主,心下觉得这个主子实在靠不住,连身边人都管不好。

“主子...”

当肿着半边脸的鸢紫出现在连婉仪眼前时,她还愣了一下,而后便摔碎了之前钟爱已久的白玉刻梅茶盏,玉质的杯子落地那刻,清脆的碎音响遍整个落梅居。

“她敢打你?你是本嫔从家中带进来的,是这落梅居的大宫女,她哪儿来的狗胆敢打你的脸。”

这宫中,人人都有心腹,心腹的脸面便是主子的脸面,云初面上打的是鸢紫的脸,实则是打的她的脸啊!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内院把那个不守规矩、不敬主上的云初给本嫔拖过来!”

“婉仪主子,奴婢可是替您教训她的。”

女子不卑不亢地缓缓走出,眉宇间没有一丝胆怯,身上着的还是那日进落梅居的衣裙,连裙摆都血迹都不曾褪色。

“鸢紫摔坏了御赐的白玉镯,这等罪责可不是一巴掌就能解决的,而今只需受这一巴掌再向皇上请罪,想必皇上不会怪罪的。”

女子莹白的手托着碎的不成模样的白玉镯碎片,在烈日的照射下隐隐透着微弱的光。

“主儿,不是奴婢,奴婢没有,是她诬陷奴婢...”

“是你相中我手上的这镯子,欲强抢过去,争执之下,你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索性就摔了!”

此时言辞犀利的人与往日沉静安然的云初仿佛是两个人,让众人都吃了一惊,也包括连婉仪。

可他们不会知道,这是云初压

抑了大半个月后的怒气,前世,鸢紫便是这样诬陷于她,明明是连玉新亲手赏的,却硬生生被诬陷成她偷盗来的,打了一百杖,看她奄奄一息,才附在她耳畔说:“云初,你的家人早就没了,是主子亲自下令让人去杀的,而你现在也没有可用之地了,便下去尽孝吧!”

而后她便在棍棒之下含恨死去,如今给了她机会重来,她便要这三人付出代价,她们上一世想要的拥有的,今生都会被她握在手中。

“放肆,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宫女,有何资格教训本嫔身边的人,这镯子是本嫔赏与你的,如今破损就是你的过失,来人呐,给我狠狠地掌嘴,损坏御赐之物,先打她一百掌,而后送到宫正司去!”

此时,乌云一点点的盖过高升的太阳,将原本晴朗的天又弄的暗沉沉的,云初一把挣脱了欲压制她的鸢尾向外跑去。

前世云初早起时听到前朝关于连玉新父亲的事,便在知晓承元帝下朝时就让连玉新跪在院子里,承元帝踏进落梅居前一刻下了雨,连玉新狼狈不堪地跪在雨中,却也让连玉新便因此在承元帝心中博了个是非分明,深明大义的名儿,位份更是升的比旁人更快些。

落梅居内此起彼伏的都是宫女的呼喊声,以及连婉仪咒骂的声音,外头的李茂看着面色不太好的承元帝,心中直叹气,今日早朝,才有人参了连婉仪的父亲一本,说他贪污受贿,已是让皇上大发雷霆,现下又听着那本应仪态大方的高门贵女,嘴里吐出不堪入耳的话。

“去,将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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