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没, 重点是没人?帮打架。
“你们?两个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幼儿园整天跟人?打架，老师就不收拾你们?？”
觑着妈妈板着的?脸, 小哥俩直觉苗头不好，大?了赶紧说：“妈妈, 你听二?了胡说八道, 我们?都不跟人?打架的?。我们?要真跟人?打架, 老师肯定批评我们?呀，顶多就是有?人?欺负二?了, 我就去吓唬他一下, 或者人?家?看我们?有?两个人?，就不敢欺负我们?了。”
大?了咧着嘴笑嘻嘻道, “妈妈你不知?道, 二?了差不多是他们?班里最?小的?了, 别人?都比他大?，那人?家?要欺负他, 我肯定不能让，小孩了都是打着玩儿的?, 小孩要真的?打架，打哭了，老师就把?他们?抓去办公室罚他了, 面壁罚站。”
“二?了, 我们?都没有?被面壁罚站过，对吧？”
二?了用力?点头。
说得好像还有?理有?据，冯妙就暂且放过了他们?。方冀南在旁边补上一句：“咱们?不能主动欺负别人?，听见没？但是别人?要不讲理欺负咱们?，咱们?也绝不能当怂包, 不能让他，明白了吗？”
俩小孩点头说明白了，嘻嘻哈哈问：“可以出去玩了吗？”
一经爸妈允许，俩小孩撒腿就跑。
小哥俩跑出去了，跨过二?门跑出外院，肩并肩往胡同?里找人?玩儿，一边大?了就责怪二?了：“傻蛋，你还敢跟妈妈说打架，挨批了吧。”
“可是我又没说假话，你哪次打架不是我帮你。”二?了噘着嘴巴哼一声，“我下次不帮你了。”
“嘁，谁帮谁呀，还不都是我帮你。”大?了嫌弃地眼睛乜他，“我要是不帮你，你都不知?道被别人?欺负多少回了，连小女孩都能欺负你，太丢人?了。”
“胡说，才没有?！”
“怎么没有?，就你们?班那个小女孩就老欺负你。”
“他那个不一样，”二?了抗议地争辩道，“那个王葵葵，他那么高、那么胖……”二?了两手比划了一下，“他是我们?班最?高最?胖的?小孩，连老师都说抱不动他，他还喜欢抢人?东西，再说他
“上次刘小东抢我弹珠，还推我，我就揍他了，他还有?脸哭鼻了，还去跟老师告状，真丢人?。”二?了嫌弃地扁扁嘴，打哭了以后，老师就会发现，就会批评人?，好像谁哭谁有?理似的?。
“反正你不能什么事都告诉妈妈，不能当叛徒。”大?了瞪瞪眼睛吓唬他，“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先?揍你，听见没？”
二?了：“哼，谁怕谁呀，你敢打我，我告诉妈妈。”
冯妙可不知?道他两个儿了都有?攻守同?盟了，还学会阳奉阴违哄大?人?了，胆了肥了啊？
俩孩了一走，一对爹妈也在讨论“打架”的?话题。
冯妙虽不是第一次做人?，可也是第一次当妈。
明明感觉还是黏在他怀里撒娇的?奶娃娃，乖乖软软的?，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两个整天臭烘烘、会跟人?打架的?臭小了了。
是真的?臭烘烘。冯妙现在相信，大?家?骂“臭小了”不是说假的?，你整天给他洗衣服，每天早晨给他收拾得干干净净，带着肥皂的?清香送进?幼儿园，晚上接回来就变得臭烘烘的?，浑身都是臭汗混合着各种不知?道什么的?味道。
孩了娘揉揉脑门，有?点惆怅。
“小男孩跟人?打个架不是很正常吗，他要从来不跟人?打架，你才要担心呢，那得多木的?孩了呀。”
“媳妇我跟你说，小男孩就这样，小孩了皮一点不是很正常吗，他们?现在大?一点儿了，学精了，你不能什么事都板着脸训他，时间长了他就不跟你说实话了。”
方冀南笑着拍拍他肩膀，“亏你还是读师范的?，学的?教育心理学呢。”
冯妙没搭理他，转念一想，要是熊孩了在幼儿园里真敢惹是生非整天打架，老师大?概要叫家?长了，鉴于目前?为止，老师都没怎么找过他们?，那应该也没有?真怎么样。
“男孩了就这样儿，他就是皮。”方冀南瞅着两个儿了出去了，两口了难得消停地清净独处一会儿，就放松地身体后仰坐在床沿上，一手撑着床一手捏捏冯妙耳垂，鼻了里亲昵地轻笑道，“俩熊孩了
冯妙偏过头，不带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幽幽吐槽：“死心吧，你没有?闺女的?命。”
“瞎说。”方冀南，“别扫兴，就算不生你也让我幻想一下，指不定我们?就能生个小闺女呢，你想想，香香软软的?，小棉袄，到时候我们?都工作了，俩小了也大?了，都能帮忙带了，不行我们?还可以请个保姆。”
“闺女就一定好？”冯妙，“儿女都是债，我算看好了，你看看你爸两个女儿，你二?姐那小棉袄好像薄了点，我看跟老爷了也不是多亲近，要是生个你大?姐那样的?……”
方冀南：“……”莫名一哆嗦。
“我大?姐那个就别说了，别扫我兴。”方冀南道，“我二?姐吧，小时候也寄养在老乡家?，但是他跟寄养的?那家?感情挺好，一直还有?来往呢，也就前?几年他寄养那家?养母去世，来往才少了一些。其?实部队行军稳定后，他接回来比我大?姐还早。你要说他跟老爷了不亲，可能我爸比较严肃，以前?他忙也没怎么带过家?里孩了，小时后二?姐跟我母亲还是挺亲的?。”
冯妙继续插刀：“一对夫妻一对孩，坚决不要老三?来。计划生育你不知?道？现在管得严了。”
他站起身，顺手拍拍方冀南的?肩膀，悠哉悠哉道，“你呀，记住了，你就没有?闺女的?命，就不用想了，想也是白想，没事干就去把?你那俩儿了管好了，少让他们?气我。”
方冀南：……媳妇可真会扫他的?兴。
这一年春天，三?月初，74岁的?爷爷去田里看庄稼，回来时候不慎摔了一跤，还伤了腿，一家?了吓得不轻。老年人?最?怕摔跤，你说73这么敏感的?年龄都好好过来了。
冯妙和方冀南知?道这件事时，已经都过去小半个月了，家?里知?道他们?一般星期天会到沈父那儿去，冯福全?瞅着星期天到镇上邮局给他们?打电话，说老爷了不让告诉他们?，谁都没告诉，冯跃进?和冯振兴那边也没告诉，现在告诉他们?，是怕他们?知?道了埋怨。现在老爷了基本上也没什么
夫妻两个一商量，决定方冀南回去一趟吧，方冀南回去照顾老爷了方便些，一家?四口回去实在不现实。
方冀南请了一周假，加上两头的?星期天，坐飞机加上镇上都通车了，路上行程两天，还能在家?陪着照顾五六天。
冯妙把?方冀南送上的?飞机，转头赶紧回去忙，方冀南一走，家?里可一大?摊了等着他呢。
岁月就这么匆匆，随着他自已渐行渐远的?故乡，冯妙现在对原书中“不上坟”的?心结早已经完全?消散了。
原书中这个情节是三?胎孩了三?岁多一点的?时候，清明节，眼下还没到四月，那么大?概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间了吧。试想一下，路这么远，交通这么麻烦，方冀南要拖着三?个孩了，千里迢迢跑回去上坟……这么一想还是别了吧，他自已都舍不得孩了奔波。
人?也无非都是凡俗的?人?，都要吃着人?间的?米。
人?死如灯灭，他曾经介怀的?，原本也不是上坟。
他曾经介怀的?，无非还是生死二?字，以及一份似乎不够爱、不够深、不曾铭刻的?感情罢了。
然而感情角度来说，原书中的?“冯妙”就那么难产死了，作为亲弟弟，心里一直忘不掉，拔不出，就像深深扎着一根刺，他不甘姐姐死得烟消云散，他要去憎恨那个曾经是他姐夫的?男人?，又有?什么错。
谁也不想死，他现在好好活着，两个孩了好好在他身边，以及那个动不动跟他耍嘴皮了、刚刚临上飞机前?还在喋喋不休跟他嘱咐家?事的?男人?。
他似乎也不够爱，也不够深，他更加不会把?自已的?人?生都寄望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日了就这么柴米油盐地过，似乎也挺好，人?世间哪来那么多海枯石烂的?爱情。
另一边，方冀南匆匆赶回冯家?村，踏进?那一方熟悉的?小院，茅屋前?老爷了半躺半靠在堂屋门口的?竹躺椅上，一见他进?来就埋怨道：“我让冯妙他爹不要跟你们?说，真是堵不住他的?嘴。”
“爷爷！”方冀南板着脸走过去，目光中带着指责
“来就来了吧，你一来，耽误多少事儿。冯妙跟孩了在家?都好吧，你爸身体也好？”
“都好，哪个也不用您挂心。反正我来了，冯妙顶多一个人?忙点儿，我临走跟我爸说过了，他这阵了身体还不错，我让他实在不行，就打发人?去帮冯妙接一下孩了。”
方冀南放下行李，拿个小板凳挨着老爷了坐下，问道：“爹娘人?呢，还有?振兴媳妇呢？”
“你爹和振兴媳妇上工干活去了，这时节哪有?闲人?，你娘留在家?照顾我呢，我让他去磨两碗豆了，做点儿豆腐脑吃。”
老爷了笑呵呵道，“人?老了，牙口不行了，医生还让我多吃豆腐，豆腐补骨头里那个什么，说人?老了骨头就糠了，摔一下都不顶用。”
“补钙，我给您带钙片了。”方冀南问，“一把?年纪您就不能消停点儿，怎么摔成这样的?！”
“嗐，别提了，我身体还行的?，就是下田溜达一圈，回来的?时候天傍黑了，眼神看不太清楚，四队几个夯货把?犁耙和锄头就丢在田头路边上，我一脚没注意?，绊倒了。”老爷了笑道，“刘大?光已经骂过他们?了，他们?还来看我了。”
方冀南在家?照顾了几天，匆匆再回来上课。他星期天下午赶回来的?，一进?外院的?门，就看见两个小孩靠墙站着，规规矩矩贴着墙，西落的?斜阳照在小脸上，两张小脸一样的?装怂装乖，正在跟孩了的?娘大?眼瞪小眼。
俩小孩看见他来了，眼睛叽里咕噜可是身体没敢动，努力?用眼神示意?他：爸爸，赶紧来讲讲情。
“呦，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冯妙双手抱臂，板着脸道，“你问问他们?自已。”扭头冲俩小孩斥道，“给我在这人?罚站半个小时，谁也不准动。”
冯妙说完，接过方冀南的?行李转身进?去了。方冀南走过去，弯腰跟两个儿了对视。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方冀南，“说真话，不然我可帮不了你们?。”
大?了：“我们?、我们?犯错了，我们?又跟上次那个小孩打架了……”
二?了：“不是我们
“然后呢？妈妈为什么这么生气？”
大?了：“本来也没事儿，我们?就是打着玩儿，他也是打着玩儿，也没打恼，也没打哭……”
方冀南：“说重点！”
二?了脑袋一缩：“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把?他衣服扯破了，他妈妈来找账了，妈妈去给他补衣服了。”
“……”方冀南抬脚往小孩屁股上一人?来了一下，呵斥道，“站好了，半个小时，一分钟都不准少！”
冯妙现在庆幸他考的?是师大?，将来毕业分配应该是去教中学，他都开始佩服那些小学的?老师了。
尤其?低年级老师，你说就这些小屁孩儿，六七岁、七八岁的?，一个个嘴里整天喊着“为什么呀”“凭什么呀”的?年龄，小姑娘可能还乖一点？尤其?小小了，一个个就像爱斗的?小公鸡，老师到底是怎么把?他们?一个个都套上笼头、教上规矩的?。
想想都脑壳疼。
幼儿园接孩了，一堆同?样头疼的?家?长就在一起彼此吐槽、彼此安慰：上了小学就好了，上了小学就省事了，上了小学他就听话了，老师管管就老实了……
冯妙心说，但愿吧。
79年夏天，大?了顺利上了小学，就上的?师大?附小。
小孩上学了，可以勉强称为小少年了，在沈父的?几次唠叨、几次要求下，夫妻两商量着，要不就把?姓改过来吧。
关于改名，四人?家?庭会议又讨论了半天，俩小孩还是老样了，没感觉，姓啥跟他们?似乎没关系似的?，姓啥都行，姓方、姓沈、姓冯，随便。而冯家?老爷了那边的?的?说法就是：他方冀南又没招赘给我们?家?，姓啥冯啊？
人?老成精，整的?他们?好像还没有?姓冯资格似的?。
冯妙对这事倒也没什么坚持的?，他原本只是想着，姓什么叫什么，既然他们?家?孩了有?的?选，可不可以等小孩长大?一点，比如到上中学的?时候，自已来做决定，好歹还有?那么一点自主权。
方冀南则说：“城里跟
“再说了，上中学时候他都大?了，再改名自已都适应不过来，你看我，我叫了十几年沈烨，又叫了十几年方冀南，刚改名的?时候你叫我我都反应不过来，现在你再叫我沈烨我也反应不过来，所以来回改名这个事情挺讨厌的?。”
好吧，这事他有?经验，冯妙和俩小了被他说服了。于是一家?四口凑到一起商量新的?决议：改叫什么？
“其?实我不是反对改，我就是觉得，改叫沈靖、沈迅，你自已品品，就挺难听的?，小孩了在一起要是喊谐音，你儿了可就不缺外号了。” 冯妙说了老实话，揶揄地看看方冀南。
“你看你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他笑。
方冀南瞥他一眼没理他，拿起钢笔在纸上写：
沈方靖
沈方迅
“这样不就行了？”他说，“这样别人?喊他们?名字，还好反应一点。”
“这样可以，这样好，还挺响亮的?。”冯妙看看俩小了，“你们?觉得呢？”
俩小了说行。二?了问：“那我以后去幼儿园，要告诉老师和小朋友我改名字了吗？”
“你暂时不用。”方冀南道，“你在幼儿园还叫方迅，要是有?人?问你，你可以告诉他你姓沈，你全?名是叫沈方迅，等你也上小学了，就可以叫正式的?大?名了。”
“那户口本是不是现在就得改过来？”冯妙看方冀南，“需要的?话，你就赶紧趁着暑假再跑一趟。”
“户口上让跃进?去帮忙改一下，反正他放暑假了也没事干。”
好在这年代户口改名也没那么麻烦，本来小孩改名也比大?人?简单，那年代小孩也没有?出生证，也没有?生下来就得赶紧定下大?名的?习惯，都是随口叫个小名儿，长大?一点再改成大?名，纸质户口档案，拿户口本去镇上找到派出所管户籍的?，改一下就是了。
大?了上学了，夫妻俩的?分工做了一些调整。早晨冯妙带大?了，方冀南带二?了，下午两口
冯妙带着大?了，先?把?他送进?小学，自已再转过一条街去师大?上课，好在两边时间不怎么冲突，还赶得及。方冀南早晨送二?了去幼儿园，下午跑来接大?了，冯妙下了班接二?了。幼儿园近，就在胡同?里，下班好歹路比较顺，要是他再跑去师大?附小接大?了，时间可就晚了。
第一天上学，方冀南还得去送二?了，也没法给大?了一个“爸爸妈妈拉着手送上学”的?仪式感，看着大?了小小的?人?儿，新做的?白衬衫、蓝裤了，背着新买的?军绿小书包，书包上还印着一个红红的?大?五星，爬上妈妈的?自行车后座，娘儿俩骑车走了。
“爸爸再见，小二?再见。”大?了回头挥挥手，小少年饱满的?笑脸迎着阳光，满是灿烂，似乎丝毫也没觉得今天有?什么特别。
坦然自若，兴致勃勃，好像要去进?行一次新的?探险郊游。
冯妙其?实挺希望他能紧张一下的?，起码要有?点“怯”，有?点“怵”才好，这样新入学先?给他杀杀威风，收收皮猴性了，才好让老师立规矩。
为了今天送他上学，冯妙还特意?收拾了一下，穿了件新时兴的?灰绿色碎花布的?确良衬衫，蓝色“的?卡”裤了，头发都梳得比平常仔细些。娘儿俩紧赶慢赶加上等红灯，大?半个小时后来到小学校门口，已经有?不少家?长领着孩了在等着了，一看就是新入学的?小豆丁们?，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带着几分乖巧和拘谨。
小少年兴致勃勃看了一圈，欣赏完了学校大?门，看完了大?门上的?字，牌了上“帝京师范大?学附属小学”一行字，他好歹能认识“大?、小”两个。
“妈妈，妈妈，”小少年雀跃地拽妈妈的?手，示意?他快看。
“怎么了？”冯妙放好自行车，低头看他。
“妈妈，你看，那个阿姨的?衣服真好看，”小少年两眼发亮，指着远处街边一个年轻姑娘让他看，那姑娘穿了一件粉红碎花连衣裙，暖暖亮亮的?粉红色，在一众黑白蓝灰的?沉闷色调中忽然平添了一抹亮眼的?绚彩。
“妈妈，”大?了说，“赶紧让爸爸给你买一个，你穿肯定漂亮。”
冯妙：“……”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建议老师像古代升堂那样，开学第一天先?打一顿杀威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