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腾龙科技有限公司的第一届股东大会,就在这个充斥着酸味与霉味的房子里正式召开。
陈楠和龙马两位股东就公司之后的发展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由于家里隔音不好,他们的谈话基本等于没有避讳其他人。
梁雪竹在教小风识字的时候,也听了几耳朵。
开始双方还是你来我往,相谈甚欢,但到了后半段几乎就是陈楠在那持续输出,出口成章滔滔不绝。
龙马毫无悬念的变成了最差劲的相声捧哏演员,只会在那嗯,哦,啊,对,简直比问答机器的语言还要单一。
她越听越震惊,一个个陌生的名词钻入梁雪竹的耳中。
但更让她惊讶的还是陈楠。
连续演讲超过1个小时,居然依然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甚至都不曾出现卡顿,简直是早已成竹在胸。
梁雪竹觉得当年诸葛亮在隆中草庐里接见刘备,定计三分天下,大概就是这番模样了。
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难道他一直在等待能够发现他才能的伯乐?
想到他在网吧一泡就是一天,长期夜不归宿,每次回来都是倒头就睡,而且依然无比执着的沉迷不悔。
想到他有时候回来苦着一张脸,闷闷不乐,愤怒的锤墙,手皮都磕破了,也不知道疼。
还经常迁怒于自己和儿子,却从来不说任何理由,下手毒打但却也知道轻重,她一般也就疼个一两天,完全没有落下病根。
这不就是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的表现吗?
梁雪竹还没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蜕变成了一位成熟的已婚少妇。
结了婚的女人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会找无数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让自己妥协求全。
当然,这些想法陈楠并不知道,以前那个吃喝嫖赌抽全占的陈楠更不可能知道。
时间来到了9点20分,陈楠已经慷慨陈词了足足1个小时。
龙马在一边听得是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他终于忍不住握住陈楠的手。
“陈大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原来互联网未来的发展轨迹,我们这些业内人士都想错了。”
“咱们是合伙人,不用那么客气。”
陈楠笑着把他的手拿开。
我越过网虫和黑客横行的蛮荒时代,直接说信息大爆炸的正面影响,你不觉得新鲜才怪。
他的笑一直挂在嘴角,让人如沐春风。
龙马并没有像听教授讲课和推销员演说那样的本能排斥感。
感觉就像在请教一位年长的智者,如指路明灯,为他指明自己今后事业的发展方向。
又聊了大概10分钟,他抬腕看了眼锃光发亮的劳力士腕表。
“陈大师,不好意思,打扰您这么久。我现在就回公司,联络行政部的人,叫他们明早来接您。”
“不打扰,不打扰,对我们这样的人,睡觉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
龙马迟疑了一下,语气严肃的说道“受教了。”
他以为陈楠指的是码农经常连夜写程序,而陈楠指的是刚创业的企业家挖空心思的想办法赚钱。
陈楠清晰的记得刚创业那会儿,他每天只睡3小时,连吃饭时间慢了他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哪怕身体透支过度,也只是闭目养神,大脑也完全没有停止思考工作的细节。
女人?孩子?这些哪怕成了上市公司总裁,拥有百亿身家后的他都没什么想法。
偶尔逢场作戏也都是为了迎合商业伙伴,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自己的事业。
想到这里他面露苦涩。
现在自己居然要为了女人和孩子,重新走一次创业路。
呵,人生,还真是讽刺啊!
见陈楠瞬间又陷入思考,龙马心生敬佩,有些不忍打扰他。
“那么陈大师,明天公司见。”
“嗯,明天见。”
龙马很有礼貌的躬身一礼,看得出来他的家教很好,陈楠觉得他的家境一定也不一般。
见他转身去拉门,陈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叫住他。
“小
龙,等一下。”
“陈大师,您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还是别叫我陈大师了,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就叫我陈哥,或者就叫哥也行。”
“嗯,好,陈哥,明天见。”龙马转身拉门就要走。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老是那么着急,听我把话说完。”陈楠有些不悦。
“陈哥,您说。”
“明天你派人过来记得带个司机,要驾龄时间长一点的。”
“好,我这就回去安排。”
龙马想到了门口横着的那辆奥迪a6,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觉得陈楠明天可能要拉虎皮做大旗,拿这辆车好好做做文章。
怎么也不会想到陈楠是因为很长时候没自己开过车,早就忘了怎么开手动档的车,才要求必须配个司机。
龙马走后,陈楠收拾了一下桌子,又把厨房清洁一遍,这才悄悄推开一道门缝,侧着身进去,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
果然,媳妇梁雪竹和儿子小风早已安然入睡。
他蹑手蹑脚的脱掉磨花了的运动鞋,缓缓放在地上。
脱个衣服那么简单的动作,他居然都已经浑身冒汗了。
因为陈楠连儿子小风每晚睡得跟死猪一样都不知道。
又战战兢兢的脱掉衣服和裤子,生怕吵醒她们。
一丝响动都不想发出,一心只想当一个透明人。
可实际上梁雪竹一直睁着眼睛,却始终背对着他。
她现在脑子有些乱,心里也很紧张,但也很期待。
如果陈楠今晚,现在就要了她,梁雪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拒绝了。
然而陈楠最后还是没有上床,找了条比较厚的毯子一披,就在沙发床上凑活了一宿。
这一夜,梁雪竹久违的失眠了。
第二天清早,陈楠延续了自己以前的习惯,早早的就起床慢跑,顺便出去买早点。
刚出巷子口,他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味。
见到有卖烧饼夹小炖肉的小摊,他从怀里拿了一张百元大钞
就递了过去。
卖烧饼的师傅嫌弃的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找不开,要不你就去旁边粮油店换点零钱去。”
陈楠一拍脑袋,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猪脑子。
现在是1996年,一个烧饼夹肉最多也就一块五,就算买五六个都不到十块钱。
难怪师傅觉得自己是来捣乱的,陈楠这才又从新衣服里翻出来十块钱,不好意思的递过去。
最后要了四个烧饼夹小炖肉,两碗豆腐脑。
才花五块钱,就把早饭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