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空气似乎凝固,只留下两人呼吸交错的微弱声响,以及窗外雨声的轰鸣。
席延慢慢的道:“短暂的施舍不叫施舍,是折磨。”
“所以,师姐,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
“选他,还是选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这并非是一句简单的询问,而是一种将她逼至绝境的选择题。
霓华的心剧烈跳动,她试图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每一个字都难以成句。
他比她还要清楚的知道,她的情毒发作了。
她的目光在他和那扇紧闭的门之间徘徊,说实话,她谁都不想选,这不叫选择题,这叫送命题,救命啊,她是女主唉。
她努力平复心情,试图用理智来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考验,她深呼吸了一下,“你我之间的纠葛,不应是这样的解决方式。我们都有选择的权利,但强加于人的爱,最终只会伤害彼此。”
霓华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坚定。
闻言,席延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愤怒,又似是痛楚。他缓缓走近霓华,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让人不寒而栗。“师姐,你真让人寒心。”
没有选择,就是选择。
正当气氛紧张到极点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份压抑。
霓华冷眼的听着外头的人用古怪沙哑的声音说着什么,看着席延的身影走入了夜幕之中,她抹了抹自己唇角的血,放在指尖不动声色的画符。
快点快点,再快点。
这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待。
一低头,她却发现本该沉睡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自己冰凉的指尖,被温暖的一双手给包住,她讶异的看着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的司长云。“师兄。”
一门之隔,静静的看着消失的两人,席延嘴角一勾,嘲弄的笑了笑。
明眼人可以看出来这女子是席延的心上人,一旁的小罗罗小心翼翼的搭话,“少主,咱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放?
那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当席延从系统的口中得知,司长云是她的任务。
书上说,作为反派的他,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努力,最终都会惨死。系统说,永远不要和天道之子作对。
可是,他明明已经代替司长云走了许多的情节,那么,换一种角度来想,他可不可以代替天道之子呢。
他给她机会,可不是为了成全别人的。
“事情办好了吗?”
这些人是他从妖界里带过来的,为的就是助女魔头司徒千寻成事,顺便的也取了妖界的业火灭了魔君,而他底下的人却自发的带着一帮的人去这魔君府上搜刮宝贝。
小罗罗摸不找头脑,他们妖界这是也要跟着少主该吃素了吗,生意不做了不说,他们都走了正道的路,那正道他们走什么??
辉煌的地宫之中,血水和雨水一样流淌下台阶。他们将中间那个残喘的三首蛟龙围了起来,它身上破了好几个大洞,维持不住人形变成了一只三头的妖,变红的血,正往外的流出来。
席延回来了之后,魔灵也跟着回来了,他将三首蛟龙困住了之后,亲手的手将三首蛟龙收进了女魔头那里借来的招魂幡里头。
正魔终究会有一战,席延看着外头已经黑透了的天色,他古怪的笑了一声,这一回,他站在正道这边,没道理还会被天道弄死吧。
……
霓华和司长云逃命之后,在半道的时候,他们突然从剑下掉了下来,霓华血气上涌,浑身的经脉仿佛像是结了一层冰一样,她吐出了一口血。
偏巧落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几个魔人,雨水嗒嗒溅起地上的泥,霓华闭上眼睛,毫不犹豫的拿起清风剑,剑直击着对方的心脉。
她睁开眼睛,手垂落下去。
手起刀落之后,霓华看着剑上滴着的血,讥讽的目光闪着寒光,她静悄悄的看着月色,退后了一步,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了极大的悲哀。
她和师弟相处了这几年,她几乎忘了,她死前的时候,她手中冰冷的剑穿透了席延的身体,一下子的刺进到了他的骨子里。
司长云一步步缓缓的向霓华走近,霓华抬头,她看着准备来扶自己的司长云,她眼里闪过迷茫。
“师见,他回来了,他回来找我了。”
霓华不安的语气前言不搭后语,她声音低的旁边的人都没有听清楚,在他询问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有些颓败的垂下了头,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相扶着离开了危险的地界,来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霓华看着自己浑身的发丝凝结了冰,她看着司长云血红的灵芝,“师兄,你先疗伤,不用管我。”
拿过像血一样红的血灵芝,霓华根据传闻的步骤开始服用。
然而,霓华服用了所谓的解药之后,她发现,情毒无解。
她望着眼前狼狈不堪却依旧温润如玉司长云,她的眼中全是迷茫,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师兄解毒,她带着满心的忐忑。
“师兄,我……我似乎毒发了。”霓华嗫嚅着,声音细如蚊蚋,却清晰地落入师兄的耳中。
司长云在原地打坐疗伤,闻言,他睁开眼睛,他眼神深邃的凝视着霓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情毒非药石可解,需心药自医。你确定要走这一步吗?”
所以要彻底解掉,只剩下一条路。
月上柳梢头,司长云手中握着残余的解药,猛地一顿,眼中闪烁着犹豫:“或许,我们该再想想。”
师兄的犹豫,让霓华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师兄有着自己的困惑与挣扎,而自己在用道德绑架他。
霓华闭上眼睛,再一次告诉自己,司长云是活生生的人。
她真的想好了吗?
她不能做这小人。
但在司长云提出要和她结为道侣的那一刻,霓华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这个提议让霓华愕然,这一刻,霓华意识到,她后悔了。
她看着司长云那头上跳动的心动值,缓缓开口,“系统,除了攻略,有没有别的办法。”
“宿主,你们终究会走在一起的,你要记住,你是女主。”
她眨眨眼,内心的混乱与想回家的渴望让她没有马上拒绝。她又叫了他一声:“师兄。”
司长云撩起眼皮,很是淡定的看着她,似乎他的提议只是像吃饭喝水一般正常。
霓华指指他手上紧紧攥着的经书:“师兄,拿反了,字在我这边。”
司长云扶额:“…………”
霓华看着他看见自己眼中不明的情愫,忽然如惊雷般在她心中炸响,席延不是眼前的席延,那么师兄当真的是眼前的师兄吗,她清楚的记得这一世他们不该有这么深的纠葛,司长云对她又哪来的这么深的情愫。
霓华愣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最终,霓华看着外头深沉的月色,她突然想起了上一世,他们也走到了这个地步,可是他们终究没有在一起。因为那日,门派灭门了。
想起了系统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唠叨她是女主,她要走剧情,要回家……她撑着半片的窗,看一下外头广阔的天地,她突然累了。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任务,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人,明明是近在咫尺能够活命的机会,可是眼前的一切,霓华就突然变得很遥远。
她不想再做傀儡了。
这不是她临时想这么做的,或许,她早就这么该这么做。
她最后还是遵循着自己心底的意愿,拒绝了用司长云来解毒。
她是知道司长云的为人的,一旦他们牵扯上了这么深的纠葛之后,以他的责任心,她完成了任务之后,他也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宿主,你这是何苦呢。”系统在霓华的旁边长吁短叹,嗡嗡嗡的劝告着她。“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系统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剧中的调味剂一般的情毒,不仅没有推动剧情的发展,反而成为了压死剧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情毒是没有解的。”系统说着顿了一顿。“寻常人是熬不过去的。”
系统想起了花光了自己所有积分换来的重生,没有感情的它也生出了无奈,它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宿主。
“你看一下男主头上的心动值90多了,你快要完成任务回家了,这个世界都是纸片人,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霓华闻言,她苦笑了一声。
系统说这个世界就如同一部精心编排的剧本,每个人都是虚假的纸片人,都在扮演着预定的角色。
然而,在这既定的舞台上,她分明的看到了一个个灵魂不甘于被束缚,她看到了这一世的不同的改变,她不仅仅是受制于天道的安排,是这个故事的旁观者,而是一个参与者,她已经身在这局中了。
夜幕低垂,星辰如棋盘上的点点灯火,霓华拒绝了司长云之后,独自的挨着这慢慢的长夜。
那夜在客栈里头,司长云没有把这一段故事说完,系统也没有告诉霓华最后的故事的结局。
当年,为何当初女魔头同那人说中了情毒之后只能是她本人能解,因为情毒解药就在女魔头的身上。那个倒霉的正道之人最后他没有屈服,但将自己的灵脉掏空,变成了一个废人。
司长云离开的时候,关于这情毒的后半段,他告诉了她。他望着那片被月色轻柔覆盖的竹林,望着眼前一脸苦楚不得解脱的师妹,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他承认,他有了私心。
霓华蜷缩着身子,将自己抱在了一团,徒劳无功的用着灵玉温养着自己的灵脉,疼到半夜,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的将剩下的那半只的解毒的药给吃了进去。
等霓华稍稍的恢复了一点精神气,她感受到外头守在外头的气息,她沉默的低头,缓缓地垂着泪。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缓慢的就用这一方已沾了点血污的白绸,慢慢地、仔细地擦拭着自己溅血的唇角。
“天道为何要如此安排?”她轻声自问。在她看来,人并非是固定卡牌上的人,而是拥有无限可能的活生生的存在。师兄,不该仅仅作为师兄而存在,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一个不受任何预设角色限制的故事。
回想起离开的时候,却在最关键的一刻,她选择了放手。他那双温暖的手也缓缓松开,仿佛是在对她说:“你的路,不应由我来决定。”
那一刻,她读懂了他眼中的释然,他也明白了她内心深处的挣扎。
“师兄,你应该有更好的人,一个能与你并肩,共同书写你们故事的人。”她在心底默默许愿。
师兄会有光明的未来,他会与一个来自远方、性格温婉的女子相遇。女子的眼中有着与师兄相似的坚韧与温柔,他们在花海中漫步,谈论着修行与人生,在那女子的鼓励下,他会走出情感困境,投身于更广阔的天地,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修行之道。
而不是和她这一个屈心叵测的人在一起,偷窃了他的气运,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就算师兄是天道选中的祭品,但是明明有很多东西可以破局,她为何非要选择这一个最坏的道路来走呢。
曾经,她认为自己是主角,所以她认为自己不会死,但她真的频临死亡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时候,她在恐慌,在害怕。
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后悔选择这条路。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霓华想起了师兄之后,她又想起了同门的各位师兄弟,想起了师父,想起了师弟,那个传说中最大的反派。
原本应该在她与师兄的故事边缘终凄惨死去的席延。她想起了曾经席延的被抛弃,被虐待,从没有过一天被善待的人生,换做是她自己,她未必做的有他好。她叹息一声。“他,也不该困于这样的角色之中,每个人都应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善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