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霖确实没想到,米雪会下手这么果断。
几乎就在她说完的时候,苏霖就感到一股无力感自身体里升腾起来。
他双腿发软地往地下跌倒,被米雪扶住了。
头也昏昏沉沉的,几乎无法思考。
米雪费力地把他拖到沙发上,贴心地调整到了一个贴心的姿势,然后才擦擦额头的细汗,松了口气。
“说了让你乖乖躺好的嘛,非不听话,没办法,只能多问你几个秘密,当做惩罚了。”
米雪俯下身,扒开苏霖的上眼睑,看了看他的瞳孔。
“没有昏迷,程度刚刚好。我就说理论上的最佳配比不会出错的,原来是之前的样本,意志力都太薄弱了。很好,省了一点点喂你解药,等你慢慢醒过来的时间。现在可以直接开始了。”
米雪看上去对苏霖此刻的状态十分满意,眼眸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对于心理学领域的人来说,关于人的大脑,了解是比一般人要丰富不少的。
研究心理,也是研究大脑。
因为一种心理的形成,其实和大脑的思维方式、过往经历、记忆力等等,都有莫大的关系。
而在常规的催眠手段失效后,米雪就立刻意识到,必须要用外力强行干预了。
于是,就想到了刚刚研发成功不久的新药。
因为还没有投入市场,米雪没有来得及取名字。
再就是最近这段时间,用在几个实验对象身上,效果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理想。
每个人都因为承受不住药力,而直接昏睡了过去。
虽说可以通过一点点注射缓释剂,来削弱药力,从而让让在昏睡中慢慢苏醒。
但这样一来,就又无法达到预期所要的那种效果。
其他技术人员,都建议米雪将药力削减。
因为就算再怎么理论上完美,可也得经得住实践才行。
连续数十日,各种年龄段的样本出了几百份,就没一个能达成,米雪的期望。
所以不如稀释药力,效果弱一些就弱一些,起码能用了。
但这项提议遭到了米雪的严词拒绝。
作为一个在追求完美上有着强迫症的人来说,绝对无法容忍自己阉割自己。
稀释了药力,就成了那种俗气的过家家的东西!
米雪撂下这样一句话,就愤而将公然提出这个建议的专家踢出了团队。
她宁愿将这个即将完成的项目暂时封存,也不愿意做一个与自己初衷相违背的半成品出来。
研究进入瓶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米雪当然有这种心理准备。
所以她不限期暂停了这个项目,让团队的人员开始投入下一个项目。
她有预感,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解开难题的关键。
但是足足三个月过去,将近一百天的时间,米雪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而终于,在苏霖成功抵抗催眠的那一刻,米雪突然内心一动,意识到苏霖或许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契机。
这种意志坚定的人,应该能够承受完整的药力。
于是,米雪根本没顾上征得苏霖的同意,直接就兴冲冲地跑到实验室,拿了一份封存起来的样品。
结果也果然如米雪预期的一样,苏霖没有昏迷。
他承受了完美剂量的药力,还保持着意识。
米雪压下内心的激动,又在办公室的柜子里取出了单反相机,在三脚架上放好之后,镜头对准了沙发的位置。
这珍贵的样本难得一遇,必须要完整地记录下来。
米雪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仪容,然后美美地开始了引导与问询……
……
从很小的时候,米雪就发现自己有一种神奇的天赋。
当别人对她说话时,她总能精准地体会对方所要表达的情绪,与真实的情绪。
并且通过别人简单甚至是凌乱的描述,她也可以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生动而具体的画面。
这一度让她觉得非常有意思,所以从小就养成了听别人讲故事的习惯。
一部优秀的电影,制作周期可能很长。
一年的时间,全世界也许都出产不了多少部优秀的影片。
但人心里的故事不一样,能被人记住的,都或多或少可以打动人心。
米雪每次听着别人讲,就像在电影院里实时观看了一部优秀的电影。
这其中的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
所以自然而然的,为了能够一直保持这种体验,可以听到无穷无尽的精彩故事,她选择了进军心理学,并且很轻松就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绩。
但就如爱因斯坦那句话所说的一样,当你对一个领域越深入的了解之后,就越感觉到自己的无知。
对米雪而言,无知或许不太准确,精准一点来说,应该是无力。
即便她是天才,也很快发现了自己无能为力的地方。
这些地方体现在问题上多种多样,但溯本归源,米雪抽丝剥茧地发现了症结所在。
潜意识。
人是极擅伪装的生物,有句话说得好,唯人心与太阳不可直视。
当然,已经到了需要心理医生干预的程度,一般的患者还是有着要说实话的自觉。
只不过,就算有了这个意识,可真的说出那些难以启齿的话时,还是会本能地粉饰自己。
在人性上,这无可厚非。
但对心理医生而言,这不利于他们理解患者真实的情感。
不过这些对米雪而言,也不是什么难题。
她可以轻松看破患者的伪装和话里的修饰。
真正让她头疼的,是潜意识层面的东西。
因为就连患者自己都无法控制,甚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受了潜意识的影响。
所以就很难去定位真正的问题所在。
就比如一个人小的时候目睹了残忍的凶杀现场。
大脑由于保护机制的存在,会自动对这一幕的记忆进行屏蔽,从而减少对心灵的压力。
但屏蔽不是抹除,它依然存在着,只是被藏在了角落的阴影里。
一直过去很多年,那个人长大了,压根都不再记得有这回事儿了。
可一旦出现和那个凶杀现场相似的场景,或者强相关的意象,那个人依然会本能地畏惧,逃避,不想面对,从而做出一系列不被人理解的怪异表现。
这其实就是潜意识对人的一种影响。
可实际上,那个人因为记忆的屏蔽,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儿,所以也就说不出来。
这种情况心理医生再厉害,也没法对症下药了。
就是随着类似情况的不断出现,米雪产生了用药剂辅助的想法。
最初选用的是迷幻方向,类似于吃了毒蘑菇出现幻觉那种效果。
米雪的想法是,幻觉理论上也是内心的一种映射,一定程度上可以拿来参考。
比如缺爱的可能会看到很多异姓爱上自己,缺钱的会看到自己拥有一座金山。
但事实证明,这种想法还是太想当然了。
从样本的影像记录来看,幻觉的表现形式更接近于无厘头。
根本没什么逻辑,也反映不出内心,完全是随机生成的。
于是这个方向被迅速放弃。
再之后,米雪选定了吐真剂方向,也就是麻醉诱导剂。
这种药物在相关领域已经有所应用,所以可以省去大量的前期工作。
米雪想做的,就是对现有的诱导剂进行改良。
在保证不对精神造成损伤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大幅提升效果。
现有的诱导剂都太保守了,注射之后患者依然能保有一定程度的清醒意识。
米雪很清楚,即便是很微弱,也无法触及到潜意识。
0和1的区别,可比1和100的区别大多了。
于是,研究方向就确定下来。
米雪的要求只有两个:
一是不能损伤大脑。
二是提升对大脑皮层的抑制作用,让患者处于非常极限的浅睡眠状态。
如今,药品已经研究成功,到了真正在棘手问题上检验药效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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