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叹了口气,抬起脚轻轻踢了踢床沿,虽然身体还显得娇小,但在她的精心调养和锻炼下,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
革命的道路还长,需要她继续努力。
“二月二,龙抬头,虽无猪头享用,剪发亦可解乏。”
她抚摸着粗糙的短发,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地将及腰的秀发一剪,瞬间变得清爽,梳起两条俏皮的辫子,反而增添了几分时代气息。
张清芳和路红则选择了跟随潮流,去县城剪了个学生头。
晚餐时,生活会议照例进行,作为默认的生活委员,路红认真汇报了一周的伙食情况,还提及了村里酝酿的养殖计划。
“我们是否考虑养一头猪?如果能养好,年底就能增加收入和肉源。李明辉迟疑地表达了他的希望,王建平同意地微微颔首。何建国接着发言:“我觉得养两头更好,春天猪草充足,我们离山近,取材便利。
我刚刚和村长谈过自留地的事情,我们算是一户,可以得到三分地,但如果自己开垦,可能会有更多的优待。
我倾向于开垦。”
对于自留地这样的重要议题,何建国显然深思熟虑过。
江言和张清芳对此并不精通,她们尊重大家的意见,最终六人达成一致,决定先养十二只鸡,根据存活率和性别调整至六只左右,两头猪,看肥瘦,一头在中秋节出售,另一头留作新年储备。
这个决定,让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新的一年劳动号角吹响,尽管江言内心抗拒,但她明白进城是必要的,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了解最新的服饰潮流,以免落入俗套。
在进城的牛车上,车厢内弥漫着女伴们的欢声笑语,牛小兰母女热情地拉过江言,期待她的分享。
“江言,你的目标是什么呢。”
牛小兰的母亲牛大婶好奇地问,一双圆润的眼睛闪烁着期待。
江言笑着回答:“我想定制一套工作服,适合田间劳作,我带来的衣服颜色太淡,不太适合。”
“工作服?你这个城里来的知青还真是与众不同。”
牛大婶摇头感叹,但江言却笑而不语,她有自己的考虑。
“大婶,你看长远些,虽然今年是新衣,但几年后就是旧物了。
劳动布耐磨,我打算做件大的,这样能经年使用。”
她的话语引来一阵笑声,大家都理解她的实用主义。
车上的氛围变得活跃,他们纷纷为江言指点何处购衣,何处裁缝铺手艺好。
江言一一记下,随着人群挤上开往县城的客车,小镇的熟人太多,行事不便。
抵达县城,江言首站便是物资收购站,秀儿对她的好感因那次廖军的事情而增加,对张清芳则有些微不满。
秀儿私下里总跟江言和灵芝谈论张清芳的不足,江言虽然明白,但选择沉默,只是微笑应对。
相比小镇的淳朴,县城的热闹如同一面旗帜飘扬,人潮汹涌,仿佛是后世小长假的火车站景象。
在客运站饱受人群挤压后,江言带着满身疲惫来到国营饭店,一口气买了二十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又品尝了一份宛如饺子的馄饨,她只勉强吃了十个,剩下的只好用搪瓷缸子打包带走,她深知珍惜食物的价值,不愿浪费。
填饱肚子后,江言直奔百货商店,那里比供销社更为齐全。
她手中的全国票即将过期,年前收到的包裹里有些物品只能在二三月前使用,她已经分了一些给灵芝和村民交换,但仍有一大堆,于是决定趁此机会一扫而空。
因时间已过,商场内虽人潮涌动,购物者寥寥,江言趁机迅速领完了日用品的票券,特别是那些基础的洗涤和洗护产品。
她如鱼得水般穿梭在商品堆里,直到满身大汗、疲惫不堪时,才转向布料区。
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一声呼唤。
"江言,是你吗。”
江言手中的针线和几块寻常的布料尚未放下,便看见两位熟悉的面孔,她们的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像是在确认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江言微蹙眉头,努力回忆起她们的身份,心中陡然下沉,那是在校时,她是江氏集团的直系后裔,而非贫穷军人家庭的孤儿。
"江言,你怎么……"两位少女难以置信,反复确认后,确认眼前这位提着成捆布料、头发散乱、满脸汗水的“村姑”,正是昔日被人私下称为“上海小姐”的资本家千金江言。
这称号背后,既有对时尚娇贵的赞美,也有对身份的微妙嘲讽。
面对她们的询问,江言选择保持沉默,记忆模糊,无法准确回应她们的名字,只是礼貌地点头致意。
尖下巴的女子则戏谑道:"你应该让明宇哥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他是否还能辨认出你那‘清新脱俗’的气质。”
尖下巴的同伴拽了拽她,愤慨地说:"别拿这种人当回事,什么上海小姐,不过是资本家的走狗罢了。”
江言避开她的唾沫,神情严肃:"你可能不清楚,我爷爷曾拥有大片土地和四位妻子,如果这事被革委会知道,后果如何,你自己想象一下。”
尖下巴闻言脸色一变,"辩解称:"你瞎说,我祖父是一位廉洁的农夫。"”
然而,她的语气中却透露出一丝慌张。
江言毫不客气,指出她的错误:"你爷爷是贫,不是农,纠正自己的出身再来讨论吧。
另外,你可以咨询一下曹明宇有关那件事情。他应该最清楚。”
说完,她挺起胸膛,以一种上海小姐特有的姿态,推开二人,傲然离去。
走出商场,她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深深呼吸,心中的紧张才逐渐消散。
江言内心其实满是忐忑,既担心自己的伪装被人识破,又忧虑在公开场合发生冲突的后果。
她轻轻抹去额头渗出的冷汗,环顾四周,暗自感叹,自己似乎真的与这座小镇格格不入。
既然已经踏足,她决定直面问题,匆匆完成任务,然后乘坐返村的班车,总算能松一口气,期望那两个学生只是偶然经过。
然而,这种期待终究未能如愿。
三月的春风中,除了知青潮的涌动,还有珍宝岛的紧张局势和京城的某些风波,但这并未打扰到青山沟人的日常生活。
“江姑娘,你真的要去吗。”
吉庆伯站在一旁,满脸的不满,他并不愿意参与,看着江言主动请缨,他甚至觉得她有些过于冲动,寒冬腊月,进山有何益?
原定的三月初三,按农历来说,但阳历三月,廖队长就开始蠢蠢欲动,多次催促。
若非三叔拦阻,他早就迫不及待地带人进山搜索。